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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三


  「爺,你不明白,我不配。」將雙手背負於身後,知道自己不該是那個人。

  這人一時之間是難以說服的。傅岩逍覺得有絲挫敗,逼仇巖娶她可能是畢生最艱難的一件任務了。

  「我不喜歡任何一種無法改變的現況。一輩子當主從是難以想像的。仇巖,除了娶我,否則我不會讓你跟我出海。」轉身以對,將仇巖的苦惱盡收眼底。

  如果他臉皮薄一點,早該為這種灰頭土臉的情況羞愧得跳河去了。想想也真好笑又悲哀。

  「牽我的手,我們可以走出不太差的將來。」他低聲誘哄著。軟硬兼施,存心讓仇巖無力招架。

  見他仍不敢而猶豫,傅岩逍悄悄住後退。落日丘並不高,但跌下去也是會痛死人的。

  直到仇巖驚覺到危險,傅岩逍已雙手在空中揮動極力要平衡自己的身形,眼看就要掉下去了。

  「爺!」仇巖低吼,伸手牢握住傅岩逍的腰與手,閃身到安全地帶才放開,但他的手卻失去了自由。

  仇巖的右手、傅岩逍的左手,終於握住,熱意由手掌心擴散到雙方體內。

  「並不難,是不?」傅岩逍雙頰微暈,覺得這是個好的開始。

  仇巖不語,但他肯定主子是認真的。雖不知為什麼,但在他記憶裏,傅岩逍從沒有達不成的目標,而自己因自卑衍生的退避又能堅持到幾時?在自己也這般把持不住的情況下。

  他——真的能——真的有資格去愛他的主子嗎?

  主子有一雙溫潤而柔軟的手——一雙屬於女子的手;無論他多麼堅強、厲害、聰明得無人可敵,讓人認定「她」比男人更出色,「她」仍有一雙適合包覆守護的手。

  他有資格握住,並且守護一生一世嗎?

  見仇巖心思雜亂未定,傅岩逍輕柔而低啞的開口:

  「我的手,讓你牽。」

  像一句亙古的承諾,鐫刻出地老天荒的誓言,在時空的長河裏低迴淺唱。寄託了千言萬語於平淡的語句中。

  意料之外,仇巖伸出顫抖的另一手,盈握住傅岩逍的右手,額端冒著汗液,眼中有著酸意,鼻子不自禁的通紅,令他無法開口說出完整的話。他從不以為會有人想嫁他、從不以為自己值得任何人青睞,他甚至害怕主子有一天不再需要他,所以他努力要使自己強、使自己更有用,如今——一個天人也似的主子想把一生託付給他——確定了不是捉弄、不是作夢——

  一雙小手在他粗掌裏棲放,他開始願意相信這或許是真的——

  「我能嗎?」他自慚的問著。

  不知為何鼻頭湧上酸楚,仇巖的人生經歷了太多苦難,有的還留在他殘缺的顏面上與身體裏。傅岩逍輕吸著氣:

  「為什麼你不能?只因為你比別人吃了更多苦嗎?」

  「爺——」

  「還是你不能在乎還有人可以比你更無微不至的陪伴我?」眼眶有點濕,見他因垂下淚水而蹲膝半跪,傅岩逍也蹲跪了下來。

  仇巖虔誠的將額頭抵在交握的雙手上,發誓這一輩子將更赤誠以待。雖然那樣也不足以回報主子的付出於萬一。他不配!但他得到了。

  一份他從不敢想的盛情,一雙向他伸來的手。

  他——被接納、被喜歡、被肯定了存在的價值。

  「娶我吧,仇巖。然後我們學著如何在愛情裏施與受。我說過,主從關係我已厭了。」

  仇巖只能無言的點頭,哽積在喉間的咽氣使他無法出聲。他的主子,竟將也是他的妻——

  也許這是不衝突的。因為兩種不同的身分,相同的需要他全心守護。未來,是可以期待的吧?

  雖然他即將娶「她」,卻難以想像同床共枕。他仍覺得那是極度的褻瀆。要克服,必得花上好長一段時間;不過,比起可以終生守護主子而言,其它心理問題相形之下就無所謂了許多。

  心思仍百轉千折沒個定處。只能緊緊握住傅岩逍的小手,烙下了一生不離不棄的誓言。

  他們將會一生相隨。然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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