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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八


  傅岩逍站起身,笑得怡然自得。

  「我臨安第一富商的兒子怎麼可以不懂使錢?以後容德、妍兒滿五歲後,身上也要放錢的,免得養出了揮霍不知米價的脾性。剛才家丁可是說了,小崖子花了二十八文錢買十七支糖纏。了不得吧?!」

  「有誰沒事會讓小孩子帶一大吊錢?一個人身上十文錢已足夠了。」封梅殊可不希望封崖來不及學會自保就遭財殺,那她何必千里迢迢的逃亡,只為守住封家這一滴骨血?

  傅岩逍搖頭安撫道:

  「別與其它事混為一談了。小崖子總要學一些人情世故的,何況有大人跟著,不會有事的。與其口頭上教誨,還不如親自體會,咱們不都是這麼走過來的嗎?我呢——」還來不及說完,跌跌撞撞奔進來的貝凝嫣險險癱倒在跟前,他快步迎上扶住。

  「小心些兒,別慌。」

  「攏春說——說妍兒昏倒了,遇到了偷兒——沒有回來,岩逍——我們該怎麼辦?」梨花帶淚的玉容滿是恐懼憂慮,幾乎站不住身子。

  「攏春,妳去吩咐馬伕備車,等華陀堂的人來通報後,妳們就出發。記得,先帶回兩個楞小子就成了。」部署完了瑣事,傅岩逍扶著貝凝嫣坐在榻上,讓她喝了杯酸梅湯鎮定心神。

  「岩逍——」

  「沒事的,是霍逐陽救了他們。也不知什麼時候小崖子在後花園掘了個小洞口,帶著弟妹溜出去逛,除了虛驚一場外,沒受到什麼傷害。」

  「逐陽——?」貝凝嫣楞住!接著臉上泛起慌亂與複雜的神色。他——看到妍兒了?

  「是的,所以等會兒妳就領著攏春與梅殊去接人,也好趁這個時機請託霍逐陽別與林家合作。可以嗎?」

  心慌意亂的貝凝嫣除了胡亂點頭外,實在沒心情做其它應對。擔心著女兒,更憂慮著與「他」的重逢。縱使夢魂中早已喚他入夢千萬次,但實際上他們已分離五年了呀!她好害怕,怕得日夜不得安寢。自從知道兩人有機會再見上一次後,她一直這麼過著。

  以前嗟怨著天人永隔的不幸,像永不能治癒的傷口般,心是古井水,身是失魂體,倘流著鮮血的劇痛恐怕要一生跟隨,無法思索其它。比起來,現在的折磨還算好一些了是吧?

  只要人還活著,就好。

  只願他生,就算今生錯過了彼此,各自有了家業,生離猶是好過死別。只願他生哪——

  備妥馬車的攏春又快步奔了進來。

  「爺!華陀堂的人來通報了,咱們快走吧」

  「岩逍,一齊去可好?」情怯的貝凝嫣低聲哀求。

  傅岩逍送她們到大門口:

  「不了。我忙,快去吧,小妍兒怕嚇傻了。」

  ***

  知道他仍活在世間,知道如今他成就一番事業,知道兩人終會相見。然而再多的「知道」,也削減不了分毫真正面對面時所帶來的震撼在心湖波湧如嘯。

  他沒變!

  依舊是那樣一張面孔、身量,與慣有的動作。

  他同時也是陌生的。

  眼波冷淡,不復當年的溫暖。寡言,心思藏得深沉,不教人猜透,純粹站在那邊,便足以使人透不過氣來。

  他眼中的她,想必也不是當年青春無憂的模樣吧?

  該怎麼說出重逢的第一句話?盈盈水眸牽繫在故人身上,千言萬語卻沒個頭緒滑出唇畔。

  如果她從未認識他,必然會在那樣一雙冷眸的盯視下畏怯,甚至流下淚水。但她幾乎認識了他一輩子。一個人的外表再怎麼改變,最初的本質仍會存在於心,頂多沉潛在無動於衷的面皮下而已。

  該怎麼開口說出第一句話?抖顫的櫻唇發不出聲音,怕潰堤了身心,哭泣出五年來的委屈痛苦。

  霍逐陽也沒有開口,以眼光吞噬她的花容玉貌。即使曾多次於暗處覷看過她,但每再見上一次,都像是千年後的重逢般,又細細描繪了起來。

  他無法開口。

  「咳嗯。」

  這個時候,可有可無的閒人就有存在的必要了,用以提醒正主兒別光對看,戲段子總要唱下去呀!劉若謙清清喉嚨,成功的把兩人打回神魂附體狀態。

  「這位想必是傅夫人吧?果然不負臨安第一美女的封號,真是美得連長安城的牡丹都要自慚凋謝了。在下劉若謙,是逐陽的結拜大哥,妳叫我劉大哥就行了。」嘖嘖,傅岩逍有了這樣一名才貌德財兼俱的大美人當妻子,做什麼還不安分的去招惹三妻四妾?莫怪逐陽老弟想不平的代為出頭。

  貝凝嫣輕一福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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