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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


  若不是盜匪,那就肯定是來自——與他有利益衝突上的人了。

  貝家!貝鎮平!是那樣嗎?

  劉若謙任他自己去想,逕自又推敲道:

  「前些日子你已與林金生的兒子有所接觸,他們覺得你似乎很眼熟,卻因為你說是北方人而當是錯認。我想,即使林寶山一家子也不是什麼好貨色,至少可以排除他們曾有加害過你的可能性。不是說他們不想,而是別人早一步下手了。逐陽,你心裏有底了吧?」

  霍逐陽點頭。

  「這二日貝家人也急欲與我接觸。不知道貝鎮平見到我會是什麼表情。」如果他可以少思念凝嫣一些,也許早該發現當年的情況不單純,但她的另嫁卻使他亂了所有分寸,臨安的一切也就成了心口的禁忌,不願想起——真該死!是他令她陷入痛苦的!一切都是因為他沒及早想清!

  「林金生與貝鎮平都非常樂意有人幫他們鬥垮傅岩逍。我承認傅小子也很欠揍,但他不該是我們首要對付的人。咱們合計合計,怎麼討回你受的苦以及貝千金被錯待的痛。一點一滴的要回來,別少算了。」

  「那是當然!」

  夕陽拉出兩條頎長的暗影。靜待夜色吞沒天光,臨安城逐漸沉入黑暗中,一盞盞燈火燃起,渾然不覺一場風暴即將逼來,猶自吹著慵懶的清平調,妝點著寧靜的表相。夏夜晚風,兀自清涼——

  ***

  傅宅(前貝宅)的三個掌上寶:傅妍兒、蕭容德、封崖,皆是長相討喜的稚兒。自從封崖來了之後,原本乖巧安靜的妍兒以及老實憨厚的容德就徹底被帶壞了。

  也許是打一出生就被娘親帶著逃難,順道遊玩的關係,封崖生來就對海闊天空的世間有無限的好奇。教他每天呆呆的侷限在傅宅而不對高牆以外的天地好奇是不可能的。

  當他成功的在後花園牆角耙出一個小洞穴後,理所當然也就領著四歲的妍兒與三歲的容德爬出去見世面嘍。

  一身錦衣綢料全被泥土染成不忍卒睹的顏色,更別說三張可愛的面孔上已不復乾淨的原樣了。

  「崖哥哥,我要吃糖纏。」蕭容德吮著手指,一手抓著老大渴盼的要求著。一個賣糖纏的小販正擔著兩擔零嘴走過三張垂涎的小臉面前。

  「我們要買糖纏!」封崖一手抓一個奔近小販叫著。

  「一個三文錢,三個八文錢,要抓土豆粉要再多一文錢。娃兒,去跟大人要錢去。」小販停住步子,看到三個灰頭土臉的小娃兒,認出他們身上衣料絕佳,也就沒揮手趕人。一停下來,原本在路邊張望流口涎的尋常人家小孩兒也跑了過來,豔羨的看著。

  封崖掏出小荷包,拿出一小吊錢,算算也有半兩,也就是二百文錢。不知是常看傅岩逍做生意耳濡目染久了,抑或是自長記憶以來與娘親遊走市井的關係,對討價還價可沒一點含糊。

  「我們要三個糖纏,都加土豆粉,八文錢!」

  「嘿!小娃兒,你可能不會算數兒,應該九文錢才對。」

  「八文錢才買。不然不買。」作勢要把銅錢放回荷包中準備走人。

  小販楞了一會,才急忙道:

  「好!好!八文錢就八文錢!」那有把銀子往外推的道理。將蓋子打開,糖纏的芬芳香味引來更多吞口水聲。

  一般在市井討生活的人民不會沒事給小孩子吃零嘴,偶爾逢年過節破個例已是挺浪費的事兒,也難怪零嘴小販的身後總是跟著一群望梅止渴的小娃兒。

  見兩三名小孩子幾乎要把臉埋入擔子裏,小販不耐煩的揮手:

  「去!去!要吃就向爹娘要錢去!」俐落的拿出三根竹棒捲出三團金褐色的粘糖,並在土豆粉裏滾了一滾,送到封崖三人手中,收了八文錢入袋。

  一向心軟的妍兒不讓哥哥牽著走,對封崖要求道:

  「崖哥哥,他們沒得吃呢。」

  封崖看了看小妹哀求的大眼,再看了看十來個大小不一的孩童。好不容易帶弟妹出來玩,當然不忍心看妍兒哭喪著一張臉。他喜歡妍兒笑得好可愛的模樣,於是願意幫那些不相干孩兒們各買一支糖。

  「大叔,再買十四支糖纏,不加土豆粉,給你二十八文錢,你可以不收。」這會兒可不是姜太公釣魚之姿了,而是真正的不買最好。

  小販咋舌道:「誰家的小孩呀?這麼嘴利算計。」

  「不收嗎?」

  「收!收!當然收!」連忙接過二十文錢,在小娃群的歡呼聲中捲起糖纏來了。反正份量大小可以自己斟酌,不會吃虧。嘴上不免唸唸有詞:「這娃兒要是日後從商,只怕傅老爺也不是對手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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