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席絹 > 花龍戲鳳 | 上頁 下頁 |
三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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著魔似的沉迷會在時光流轉中漸漸清醒,他認為自己已有足夠的清醒去對當初的著迷嗤之以鼻;不過是一名平凡女子而已,不是嗎? 但那偶爾襲上心的愁悵,因何而來? 當他與臣屬同歡時,在歡笑的片刻停歇中,他會隱隱感到失落。他還有什麼不滿足的呢?當他為著全國各地傳來秋收豐盛、百姓安樂的消息而謝天祭祀時,為何他會希望跪拜在一邊的,還會有一個他想見的人兒,讓萬般虔誠的心陷了一角陰暗? 而此刻,美人正在為他搧著秋涼,遞來香茗,讓他沉醉溫柔鄉,他想起的,卻是淡雅悠然的面孔、妙語如珠的那一個。 是真的不想她,只是會不由得兩相比較。 當真是不想她的,只是懊悔曾以為自己真的能放下他要的那一個。 他是皇帝,他可以要盡天下他想要的女人! 即使——她不愛他! 如果當初的遺離是氣憤於她的不交心,那麼,他可以退而求其次;他可以不要她的心,但他依然要她的人。 他可以不臨幸她,但擺脫不了見不到她的悵然。 他不要這種蝕人心的悵然,他要她。 重承諾是一個國君必遵守的特質,他這一輩子不曾有過出爾反爾的例子,但為了一名平凡女子,他反反覆覆地由著情緒主導自己的旨意,一再一再地做著這樣的事。那個女子呀,必須負上所有責任。 因為占不了上風,掌控不了情況,所以他對她有過多次拂袖而去,氣急敗壞。 但她不怕,她眼中充滿了想笑而不敢笑的自制。 如果身為一名國君也威嚇不了一個小女子,那他還能逞什麼威風讓她害怕、順服?暴力嗎?那是身為男人最下流的手段,他龍天運不屑去做,亦是不捨。 他想動搖她平和的外貌,並非存心看到恐懼害怕,而是想看她嬌羞憐人的模樣。 敢那樣與他說話的人,全天下找不到第二個了。那個雖然平凡,卻無比穎慧的女子呀—— 「啟稟皇上,三王爺求見。」江喜在門外稟報著。 天逴?他北巡邊防回來了? 「領他到御書房候見。」他起身下坐榻。 「是。」 江喜交代了出去,立即領兩名公公來為君王更衣。 「妳們退下。」他揮手指示著。 邊塞美人之一嗲聲道: 「皇上,那今晚——」 「下去。」他冷淡以對。 又來四名宮女很快扶走兩名大美人。 到底是野蠻國的女人,連臉色也不會看。饒是千恩萬寵,當皇上要辦公時,任何女人也無立足之地,更別說想趁機撒嬌得到一夜的侍寢機會。江喜明白、皇宮大內的任何人都明白,可惜新寵的蠻女搞不清楚,可以料見會有半個月以上的失寵了。 喜好女色而不沉迷喪志,所以他可以當個不太差的君王,但是一切都破例在柳寄悠身上了,這樣的事實不知道她會不會感到榮幸? 微微一笑,他步出了「含涼殿」。 除了例行報告各鄰國動態之外,龍天逴尚有一個要求,這要求是從燕奔處得知柳寄悠下落之後所擬定的。 他怎麼也沒料到當初寄悠的失蹤,是兄長擄走所致,還當是遇見惡匪,竟敢在天子腳下橫行,花了好久時間去找,卻徒勞無功;更沒料到皇兄會沒風度地把佳人流放在歧州,命其終生不得出歧州一步。可以料見,寄悠的不在意氣煞心高氣傲的皇兄,讓他用了下下之策來個眼不見為淨,但人家好歹也是個侍郎千金呀,哪能這樣處置的? 北防花了近兩個月的時間,他心想,以兄長的記憶而言,大抵早忘了柳寄悠這女子,那麼眼下他提出來,相信可以輕易地獲得應允。 他想得相當樂觀,因為皇兄的好記性,向來不曾用在女子身上,上個月寵幸過的女子,在這個月就不復記憶,這是這位少年君主的「專長」。 龍天逴便認定了自己樂觀得很有道理所以,報告完公事後,他道: 「皇兄,聽說柳侍郎的千金被降旨終生留在歧州,不得出歧州一步,皇兄可還記得?」 「嗯。」 龍天運低首看著邊防的布陣圖,若無其事地應著,但眼中卻銳然閃過一道光芒。 「皇兄從不曾對犯錯的妃妾下如此重的懲罰,臣弟以為,兩個月的刑罰,夠彌補她的不遜行為了,皇兄以為如何?」龍天逴小心斟字酌辭。 不動聲色,他問: 「你有何看法?」 「不妨召她回京,遣回柳宅,抑或是命其出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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