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席絹作品集 > 花龍戲鳳 | 上頁 下頁
十八


  龍天逴沒有察覺她的異狀,笑道:「你要出宮的事有著落了。上回談完後,想還是依你好了,既然你無意婚配,那本王也不該勉強。只不過,我會介紹一些不錯的男子與你交友,要是那天你改變心意了,知會我一下。」

  要出宮了?

  「要安排我回家嗎?」太早回家,只會為父兄蒙羞,她原本希望先到尼庵住一陣子的。

  龍天逴搖頭:「不送你回家。先到我在京城北郊的別業住一陣子,在皇兄南巡那一天,我會叫燕虹領你們由『洪德門』出去。原本我還希望皇兄會欣賞你這種聰慧女子,偏偏他對外表太過重視,這皇宮再待也沒意思了,你說是不是?本王還想待皇兄回京、我利用回北防之便,帶你一覽大漠風光,沒人知曉,又可以玩得恣意,是本王安排你住別業的用心,你不會反對吧?」

  「難為三王爺這般用心了,真不好意思。」

  龍天逴豪爽大笑:「其實我也是不存好心的。因為在北方認得不少草莽英雄,想為你找門婆家嫁掉哩。朋友是交來做什麼的?當然是陷害用的嘍!」

  三王爺對於他認定的朋友一向推心置腹,也豪邁不拘,即使交往的友人是一介婦孺,也用哥兒們的眼光看待,並且略顯雞婆了起來。

  柳寄悠失笑道:「沒見過您這種不象樣的王爺!」

  「你還沒見過更不象樣的東宮太子哩!我那皇兄未登基前才叫不象樣!盡結交一些江湖人,可以與人坐在荒漠中飲酒三天三夜,可以為了博取一名美人的芳心而做了一百首情詩天天跑妓院,種種年少輕狂比起來,本王根本是遠遠不及。」

  她訝然低呼:「未曾聽過這種傳聞呀!」威貌迫人的皇上,也會有那樣狂放的歲月嗎?怎麼也無法想像的呀!

  「他能登上帝位,不是沒道理的。當他以太子身分外出時,一絲不苟,行事有度,不辱沒其身分;但當他微服以一介布衣外出時,可就狂傲不馴了。不過——近些年來,沉重的擔子壓身,他漸漸收斂,也漸漸成為一名『帝王』了——唉,怎麼說到這兒了,你根本不會想聽。」

  不一會,他的低歎立即轉為高亢有神,興致勃勃地談著他日後的安排。如此不凡的女子,怎麼可以浪費地任其出家為尼?是該有個至情至性的男子來珍惜她的。龍天逴暗自決定,無論如何,也要把柳寄悠嫁給一個會深愛她的男人;這是朋友之間的義氣。

  但——柳寄悠恍然的心神,卻兀自飄飄漫漫于不知名的遠方,看著三王爺俊卓的面孔,遙想著另一張相似而威迫易怒的帝王臉——

  唉,說好不再想的呀——

  ***

  皇帝南巡,京城一大盛事。

  文武百官恭候在「承天門」外,只待時辰一到,皇輦駕了出來,全跪拜恭送,一路送出長安城南出口。

  此刻皇宮內,要遠行的皇帝祭拜過太廟先祖,拜別皇太后之後,依然利用少許的時間最後與臣弟、大臣們商討國政事宜。

  「昨日曠勇將軍差人快馬捎來密函,汝等必得密切注意後續戰況,不能讓『北丹國』的內戰波及我朝邊關百姓,更須慎防他們假內戰之名,行侵犯之實。近年來北丹國有多起擾我子民事件,得多加注意才是。」

  「這事臣弟省得,該怎麼囑咐心中有數。」龍天逴胸有成竹地點頭;別的事他不敢打包票,戰爭一事沒有什麼難得倒他。

  「再有,上回山南一帶的蝗災,朕派了工部官員前去勘察損失情況,過些日子應當回來覆命。朕已命庫房準備十萬兩黃金、十萬石米糧,三弟可依情況輕重去發放濟助,順便草擬朕意。免去山南一帶災戶三年稅賦;還有,押送賑銀之人,務必找清廉官吏,再結合一些江湖俠士護糧,這批糧草、災銀損失不得。」

  「臣弟明白。」

  「合適人選可聽從康大人的建議。」

  在側書房內廳,龍天運在交代完大臣們之後,再抓了三弟入內深談,此刻大抵已無其它事可說,剩下的瑣碎事,他就不多說了,並不重要。

  「如果沒什麼事,朕要起程了。」連接三天三夜的商議,他並不認為還有什麼事未交代完,只是隨口問問而已。

  「沒什麼事了,若有突發大事,傳人快馬加鞭南下一日夜,便可由您裁決,我有什麼好擔心的?」龍天逴仔細想了想,突然笑道:「倒是代為掌政這一個月,臣弟第一件事就是安排柳家小姐出宮,省得您回來看了礙眼。皇兄看不上眼的醜女,留在宮中浪費米糧、衣料可不好。」他也不過是順口提了一下,不料卻看到兄長沉凝的臉色黑了一半正在瞪他。「皇兄?」

  「誰要你安排她出宮!?」他低吼了一聲。

  「咦!上回您說這事要交付臣弟負責的呀,皇兄忘了嗎?」

  龍天運壓下心中倏揚的激動,也趕忙收斂自己太過形於外的怒氣,沉聲道:「你要安排她去哪裡?」

  「待會皇兄起程後,臣弟就要安排她到臣弟的『含碧別院』住一陣子。」

  奇怪,皇兄哪來的興致知道這種事?龍天逴可不以為重美色的皇上會突然迷戀上相貌平凡的柳寄悠;那根本是大大不可能的事。

  果然,他的皇兄沒有再追問些什麼,看來是默許了,所以他又多舌地說了一些:「待皇兄南巡迴來,也正是臣弟必須回北邊防時刻,順便可以帶柳家小姐到北方看一看;如果可以,為她婚配一門好物件,相信柳大人不會反對的。」

  龍天運神色深沉,盯著三弟好一晌,泛出一抹別有深意的笑;恐怕——天逴難能如願了。

  即使沒有正式紀錄下他臨幸柳寄悠的事實,但她已成為他名副其實的宮妃,則是不爭的事。沒有人!沒有人能娶走皇帝臨幸過的宮妃,即使他終生不再垂幸她也是一樣,何況——他不想再掙扎自己仍想要她的事實!未曾再涉足勤織院,只使欲望更熾烈而已;他仍是要她!

  「你退下吧!叫他們準備好,朕要起程了。」

  「遵旨。」龍天逴躬身退下。

  龍天運保持著不變的坐姿,收起摺扇,低喚了聲:「燕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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