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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


  袁不屈已勒住馬,掀開蓋著她的披風,在她耳邊低語,氣息輕輕拂過她髮梢,語氣很輕柔。

  她先是楞楞的抬眼看他,捕捉到他眼眸中的溫柔!只見他低吟了聲,猛地像黑鷹掠食雲雀般,兇猛的擒住她紅唇,糾纏住了舌瓣!

  她的喘氣輕聲呼入他口中,隻手掄著小拳頭抵著他胸膛,分散兩個軀體的親密貼合,不讓敏銳的他感覺到自己完全失控的心跳。

  一直忘了認真制止這不屬於他的權力──而,事實上,她也不認為自己制止得了。這個孤傲如蒼鷹的男子,天生就有這卓絕的氣勢,妄想制止他或制伏他的人可真是痴人說夢了!這種男子,即使是受命於當今皇上,要是有不合他意的聖旨前來,恐怕會說出「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這種話。天皇老子他都如此對待了,何況她這小小的、妾身未明的女人,又那敢有一點妄想要指使他的念頭。

  如果他不是將她當成軍妓來輕薄,恐怕就是將她當妻子來憐惜了!他──可是將她當成了妻子?或──在不肯定李玉湖是否能完璧無瑕換回來之前,他也想──侵犯她,以求公平?

  不!不!不可以這樣想的!若他是這種想法,近半個月來他有的是機會,她豈奈何得了他的粗蠻?甚至有些時候,他將她親吻得迷神忘魂之餘,卻硬生生拉開兩人的距離,把持他自己。就某方面而言,杜冰雁深深肯定他有一顆高貴的君子之心。而這吻──很不君子,可是他至少有些分寸;而她──似乎也默許他的侵略──她也有錯的。

  「你不可以再這樣吻我──這不公平。」她柔弱的低喃,氣息與他的相融;他的唇仍近在吋許間,額頭抵著她的,他似乎在努力壓抑著什麼,也像在平復氣息。但他聽到了,卻不言語。她忍不住又開口:

  「袁將軍──」

  他點住她的唇──以唇。

  「叫我子韌。」

  「子韌?」她聽沙紹先生這麼叫過他。

  「我的字。成年禮時沙叔為我取的字。」

  「為什麼?」

  「叫『不屈』太剛。剛強易折。」這是沙紹的一番苦心與告誡之意。

  她偏著頭,輕道:

  「我有資格這樣叫你嗎?即使是正妻也不合──」

  他狂放大笑道:

  「我原本就是一身的不合時宜,又忌諱著什麼來著?我的女人只需直呼我的名諱便成。」

  他有著瘋狂叛逆的因子在體內流竄。除了忠於君、忠於國之外,他視一切禮教為糞土;是否因為他本身已嘗盡人世冷暖的關係呢?以他一介草民,能如此平步青雲,算是不易了!走過每一個階層,看盡各色人種的嘴臉,人間冷暖,他心中自是有深刻的感觸。多麼的諷刺!因為她正是合乎一切禮教的代表。冰雁深思的看著他;而他也在看她──

  「妳有一雙水靈靈似一波秋水的眸子,而這眼眸告訴我妳來自高貴的出身,也映現出了我的粗鄙。即使今日我貴為武將之首,仍不掩天生的草莽氣息,像某些文人假清高的批評:終究登不了大雅之堂。那些批評我一笑置之,可是看到妳,便不得不相信,那些膿包的酸澀心理,畢竟也點出了幾分事實。」

  她忍不住笑了出來!看來他對那些文人雅士很沒好感呵!瞧他形容得精采,那些低下的形容詞一出他口就自有一股氣勢。哦!他怎能如此看低自己呢?他是個多麼傲氣的一個大男人!天生是馳騁沙場揚威的人,為何要與那些只會批評不做事的人一般見識?!文人有文人的雅,武人有武人的威,兩者不能相提並論的!若要她說,文人就少了一點男人雄武的氣概。而他是她此生僅見最好、最上等的男人了!

  他被她的絕艷笑容迷去了心神,雙手捧住她粉頰,低柔道:「叫我名字──」

  「子韌。」她低低的、羞怯地吐出這兩個字,心下明白這代表他們的情感更加糾纏不清了。

  袁不屈滿意的輕吻她,一手扯下她的頭巾;原本綰著的烏黑秀髮似一道夜幕披瀉而下,沾染了夕陽的絢爛,黑髮上的點點金光似撒上金粉也似。他著迷的埋首其中──

  「冰兒,妳這個美麗的小東西──」

  杜冰雁只是將臉窩在他頸項間,清盈的大眼看向他背後的霞光正在一點一點的失去光彩,夜幕悄悄攏近。一顆矛盾的心依然理不出一個結果──他們可有未來?

  ▼第四章

  完全如她所料。第二天營裡上下沉陷在某種吊詭的氣息中。一雙雙曖昧的眼神如影隨形的跟著她,杜冰雁儘量的裝成若無其事;不過心中仍會嘀咕為何是她獨自受質疑,這些眼光決計不敢在袁不屈面前顯露的,只好全衝著她而來了!幾位來找他配藥的大夫原先就因風予逢對她的偏愛而心存嫉恨,如今像是要出一口怨氣似的,以言語刻薄他,吃定了他的軟弱。幾個月觀察下來,知道他向來不打小報告,別人對他小小的譏嘲或惡言從不曾由他出面向上呈報,便算計定了他的可欺。

  沒想到這地方流行欺善怕惡!還是男人的世界原本就因爭權奪利而變成這必然的鐵律?這些大夫們算是文士,對尖酸刻薄的用詞得心應手;因為他們書讀了不少,卻又不夠心胸有容,見不得別人好。若是將譏嘲別人的時間拿來研鑽醫術,那裡還會只這麼點成就?

  相形之下,那些武夫就直率多了,好惡全在一張臉上,不懂得迂迴的工夫。

  如果不能對這些流言加以澄清的話,乾脆就來個視而不見;擔心自己的未來才是首要之事。她知道,袁不屈相當喜歡她,並且不喜歡她提起換回李玉湖一事。背後的表示很清楚,他想將她佔為己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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