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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八


  果真有十來隻猛虎,知道了數目,也就算盡興了,沒帶走半張名貴的虎皮或什麼珍禽異獸;留下的,是至今仍光禿一片的勇林山以及獵戶門視若珍寶的虎屍。

  光這兩件說得出的傳聞,便足以使人不寒而慄,凡是江湖人應多少都有所聽聞。

  也因此所有人都相信,任何成為楚狂人目標物的人或事,便註定了會被毀滅的下場。

  葉盼融知道有這麼一個人。但自她出道以來,還不曾聽聞過此人幹過什麼天理不容的大事,只因楚狂人並非躁進之人;反之,他十分地疏懶,每一次的轟烈都間隔了許多年,也不見得針對「人」去盡興,她自是不放在心上。

  此刻南宮卓熱心地告知,也引不起她的擔心。她一心掛記著的,是昨日出手傷害白煦的人。

  「趙紫姬?」她記憶中,並無對這人名的印象。

  明白她想知道的,唐浚開口告知:「十五年前,『秘媚門』被楚狂人一夕之間滅掉,原因在於當時秘媚門主趙珩姬心儀於他。為了招他為婿,使盡了秘媚門的法寶。楚狂人奇跡地不受媚藥所害,但煩於女子糾纏,索性滅門了事。當年秘媚門唯一倖存的只有十五歲的趙紫姻與秘媚門製藥長老。不僅要趙紫姬學會秘藥的種種,也派其他高手調教,因為他要趙紫姬無時無刻找機會刺殺他。」這段往事,又扯出楚狂人一段事蹟。

  「十五年來,趙紫姬共刺殺過他一千兩百次,直到最近五年,她才收手。也許自知一輩子打不過他,也許不願再成為他的娛樂節目之一。三年前,她廣招女徒,再度成立秘媚門,如今已有小有氣候。秘媚門擅制迷魂藥,連我四川唐門亦不敢小覷。所制迷藥共有三百種以上,藥性有歹毒到體膚一碰立即斃命,也有長期性蟄伏,狀似逐漸病重而亡;更有攝魂奪魄與淫藥,連我唐門亦辨不出何藥所制。」

  如果唐浚不說出來,恐怕世人早已忘了秘媚門的厲害與趙紫姬的來歷,更不會輕易知曉借住白宅這名謎樣美女的身分。畢竟事已多年,何況趙紫姬這人並不在江湖上露臉,其勢力又早已瓦解。

  會密切注意的當然就是相同以各式毒樂、迷藥見長,並立于宗師之地位的唐門會記載並且注意了。

  葉盼融凝注雙眉,問道:「你對所有迷藥都知曉?」

  她會出口探問,出乎大家意料之外!唐浚更是受寵若驚,趕忙應道:「八成以上都知道。」

  「傷口周圍泛橙橘螢光,是何物所致?」

  「有三種藥物會產生這種顏色。一是『千里飄香』,屬於跟蹤其人行跡使用,下藥的人在十日內都可掌握其行蹤,無論相隔多遠;藥物的顏色會在第十一天消失。再是『攝魂散』,橙光色會一日一日地在體層上擴大範圍;而被下藥之人的意識會日漸迷茫,不是死亡,便是成為下藥人的傀儡。最後一種,是媚藥,下藥三個時辰後橙光會消失,其藥性是長期而漸進的,而且絕非只與人交合便可解,我唐門尚未找出解法。唯一遭受此毒迫害而安然無恙的,只有楚狂人一人,但無從得知他用什麼靈藥來解。這種迷藥,叫做『日久生情』。」

  葉盼融冰冷的面孔未有變化,一顆心卻早已翻湧:「如果沒有解藥呢?」

  「少則三個月,功力深厚者半年,全身氣血逆沖而亡。」唐浚說完,心中不免好奇冰葉何以獨獨關注這問題。但他並不喜多舌,便沒問了。

  「如果有在下使得上力的地方,儘管吩咐!」

  「謝過。」她應著,但語氣中已表明她絕不叨擾別人的拒意。

  此時她心中只有一個疑問:趙紫姬的目的是什麼?

  ***

  目的是什麼?

  墜穀事件至今已有三天,葉盼融沒有找上她,白煦也沒有找上她,就連——楚狂人亦不曾前來詢問她動手的原因。趙紫姬這些天以來,過得意料之外地安寧清閒。

  她以為至少會與葉盼融交上一次手。

  探手撫向受創的胸口。依當時她只出手三成的力道而已,卻仍能令自己元氣大傷,可見葉盼融的身手只會比她好,而不是比較差。

  「秘媚」的獨門傷藥使她今日已恢復泰半,否則依一些平庸大夫開來的藥療養,非病上半年不可。

  遺憾呀!落穀那一瞬間,想測的,是白煦的身手。當他毫不遲疑地縱身搭救、摟住她時,想要的,是獨佔他。共赴黃泉有他為伴,何等幸福啊!

  不求同生,但求共死。

  機會總是錯身而過,人的際遇生來便是不同。若強求得來,今日她就不是妒著別人幸運的趙紫姬了。

  葉盼融沒來尋仇,可能是白煦阻止;而白煦是不會出現,輕易饒她了事。但他不來,不代表她不會過去。在今日身體已無大礙後,她正欲轉身走出房間;不料在房間外的庭院,遇見了正向她走來的連麗秋。

  連麗秋若有所求的神情,令趙紫姬玩味地看著。側身依偎在一株柳樹旁,等她走近。

  「趙姑娘,你今兒個精神好些了吧?」

  「託福!」她淡應。

  連麗秋急忙說明來意,無心扯更多虛應之辭;而向來不善察言觀色的她,也看不出趙紫姬冷淡的眼瞳中映出的是嘲諷之色。

  「我——我聽大伯說,上回大嫂受風寒,吃了你兩帖藥,馬上生龍活虎。我竟不知道你懂醫術,真的好厲害!你是懂很多藥性的,對吧?」事實上,她心中根本是認定了才來。

  「略通歧黃,不代表可以幫上你的忙。」

  她怎麼知道她有所求?

  「很簡單的,我——就直說了吧!」連麗秋一心一意地陳述著自己苦思了三天的話:「是這樣的,公婆說,下個月要將我與煦哥哥的婚事辦一辦。日前,我由他口中約略得知——似乎——不大知曉男女之事那檔子事。所以,我在想,如果洞房之夜能有一些藥物幫忙,會比較好一些。你可不可以開一帖壯陽的藥方子給我,當然你手中有藥則更好了。我們是好姊妹,我才不知羞地要求,千萬可別告知第三人哩!」

  無知又可悲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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