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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九


  白煦若真的娶了她,生活將會是一連串的悲劇。

  趙紫姬不免要驚訝了!天下人或許不知道白煦是武功高強之人,但卻不會不知道白煦天資聰穎,且學富五車,對任何一種知識都有涉獵與精研,尤其在醫術上頗具知名。懂醫的男人會不知道床笫之事是怎麼回事?

  這連麗秋,何等的無知!自欺尚可,妄想欺人,可真會貽笑大方了!

  「你一定能幫我的,對吧?」見趙紫姬不語,她急切又道。

  「我會幫你的。」她的回答意有所指,甚至有些陰沉。可惜平凡淺識如連麗秋,無法察覺。

  「那太好了!我什麼時候可以拿到?」得寸進尺得咄咄逼人,顯見她的著急。

  趙紫姬輕鬆而狀似不經心地問:「那白焄怎麼辦?」

  喝!心口猛然劇烈蹦跳,連麗秋只能驚疑不定地低叫:「什——什麼怎麼辦?」

  「沒呀!我見白三少爺頗傾慕你。如果你成了二少奶奶,他一定會十分傷心。」

  原來她只是這個意思!連麗秋好生放心,揮著手,面孔挾三分輕鄙:「毛頭小子總是這樣的。那天他娶妻就會忘掉了,何況我是他二嫂,他真的不該妄想的。」突然覺得與趙紫姬談話有壓迫感,漸漸感到有絲怕,佯看了下天色,道:「好了,我得回去了,我想煦哥哥也該醒來了。男人哪!還是需要有女人在一旁服侍,才會有好身體。我什麼時候可以來拿藥呢?」

  「我會送過去。」

  「那好。」她點點頭,轉身使要走。

  趙紫姬見她走開了好幾步,才問:「你愛白煦嗎?」

  「我當然愛他!他是我今生見過最好看的男人了。」她笑得面孔滿是得意,腳步更形輕快,轉眼間已然走遠。

  「愛嗎?愛的形成固然是因為某種有所求而來;然而純粹地重貌、重財、重利,索取經由愛而來的物質上滿足而言,卻是人褻瀆愛的本身。不,你不愛他!」

  然而,她自己又好到哪裡去呢?

  白煦的存在,會令渴盼他的女子自慚形穢,但又令人明知不可為而硬要為之。

  仰起下巴,她仍是決定面對白煦。

  而,她會給連麗秋她要的東西的。只怕事後,她會寧願這輩子從未活過這一遭啊——

  §第八章

  若不是白老夫婦視白煦的傷痕為無與倫比的巨創,硬是壓人在床,要求長期休養的話,今日白煦該是可以過回日常生活的,而非被一群傭僕輪著看護,捧藥端水的。

  幸好有眾多書冊可排遣時光;然而真正教他萬般懸念的,卻是愛徒三日以來都沒出現。探病人川流不息,他真正掛心的人兒,連衣角也吝於出現。白宅內的傭人傳得可難聽了,都說她狼心狗肺、鐵石心腸,才對師父不加聞問、不理死活。

  當然,人們都是這樣的,一徑地捧,或一徑地貶,全是湊興而已。

  會這般的想她,也著實令自己意外。想想在今年以前,他們師徒向來各自行走大江南北,一隔千萬裡也不曾牽念或有非見不可的相思。今日才三天未見,怎麼會想成這般?

  有許多事必須得妥善處理,然而他竟只是想見葉盼融。聽說她三日未回山莊,是否又去抓壞人了呢?

  才想著呢!恍然由書中抬頭,一抹黑色衣袂便已由窗口逸入。

  「盼融!」他溫柔而欣喜地低喚。

  葉盼融摟抱住他,並且順便檢查他頸後的傷口。那橘亮色已不見了,恐怕當真是「日久生情」。那趙紫姬想得到師父嗎?那為何又要傷他?

  「忘了?發呆啊?」他放開她,輕拍她沉思的面孔。冷凝的豔容,依然動人心魄的美麗。

  「師父,您對媚藥可有研究?」

  「沒有。怎麼會問這個?」他會學醫,都是為了愛徒,研究的自是刀傷毒傷之類的療法。難不成——日後他也得往媚藥那邊去研習了?他急問:「盼融,是不是有人對你亂來?」一股怒意反常地波湧而上。他不容許有人對她亂來,尤其在垂涎她身體這件事上頭!

  「目前沒有。但我發現趙紫姬在您身上放了一味『日久生情』的媚藥,無人可解。」三日來她走訪一些名醫,卻無法得到幫助,只因這種不是尋常的媚藥,甚至有人根本不知道有這種奇特的媚藥。

  而知道的人,也不十分明白發作時是什麼情況,又必須怎麼去解。

  「是嗎?但為師運功時,並無不妥之處。」知道不是葉盼融被下藥,他才放下一顆心。「如果趙姑娘對我下了藥,而初時並不覺有何不適,便代表這種藥的效用期長,一時半刻不會有事。趁這段期間,我會多研究的,你別擔心。瞧你,滿面風霜,這三日奔波了不少地方吧?傻孩子,應以照顧好自己為要事的。」

  她無言地又抱緊他,汲取他身上的溫暖,卻怎麼也放不下一顆為他焦急的心。他不會明白,她日子過得好或壞、喜或悲,全系乎他的安全快樂與否。如果他有微恙,又怎麼期盼她快樂平和地度日呢?

  「師父記得的大夫較多,這事讓為師自行解決。答應我,別掛心了,好嗎?」他抬起她的下巴,要求肯定地答應。見著她臉上新添了幾處被樹枝劃到的細傷口,輕輕搓撫著。

  葉盼融並沒有答應,只改了話題道:「您未來的妻子會盡心服侍您吧?」

  「為什麼這麼問?」

  「您該擁有最好的。」

  「你已是最好的了,為師怕再也找不到更出色女子了。」他笑著搖頭。

  心口怦然一跳!明知他說的是溢美之辭,但他澄澈的黑眸容不得半絲虛偽做作。他只是太善良了,才會看不清他人的醜惡,才會對加害他的人寬容,才會真誠地說她是最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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