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席絹 > 行行出狀元 | 上頁 下頁 |
六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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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方太平、開疆拓土、揚威天下——想取得這些功績,只是當個溫吞的太平皇帝是做不到的。雄心勃勃的新帝,自小就立定目標,將用一生的時間掃平四方邊患,讓萬國來朝,讓外族再不敢進犯。兩百年前,太祖做到了;兩百年後,天盛帝將再創盛世榮光。 「那塊石碑上的字勝在字體大成,卻不是太祖親書;太祖字跡不暢,卻有著無人可比擬的王霸之氣。」賀元很中肯地說道。 當今皇上與自家大哥都是太祖的忠實崇拜者,對他們而言,太祖的一切都是完美的。如果有不完美,請重複上一句…… 「可不是嗎。」很可惜,得遵太祖之命,字帖不能帶出來。問道:「不過你為何突然提起這事?」 「當然是因為,我這邊有仿真的『天下冠軍帖』。」 天盛帝聞言,本來想嗤笑出聲,告訴他滿大街都有太祖的仿真帖,各種字體應有盡有,並宣稱著自己所書寫的,才是最近似太祖的真跡;不過,話到了舌尖,卻頓住了。因為天盛帝想起自己這個表弟從來不是無的放矢的人。他不說大話,不輕允辦不到的事,而他說出來的話,定然說到做到。 「真的仿真?」天盛帝半疑半驚喜地問。 「表哥,您與我,是真正見過真跡的人,我也不了您。」賀元緩緩走到放置匣子的小桌幾邊,慢條斯理地打開鎖扣,取出一卷裱糊好的卷軸道:「您先看看這一份。」 也不等賀元拆開卷軸上的綢帶,天盛帝一把取了過來,小心翼翼地拉開綢帶,將卷軸展開,然後,屏住呼吸—— 「……像,真像,連錯字都像。塗抹的那一塊墨蹟大小形狀也一模一樣……」天盛帝看得如癡如醉。「誠然,這字體裡是少了淩銳殺伐之氣,但這也沒有辦法。當年太祖企圖重寫『天下冠軍帖』卻總寫不成,畢竟心境不同了。而朕這五年來也試圖書寫,就是寫不出這樣的……」 「表哥,您再看看這個。」賀元微笑,手上已經展開另一份卷軸。 「別擾朕欣賞這帖——喝!這是什麼?!」原本只是不耐煩地瞥過去一眼,不意竟就被那字裡行間的凜然銳氣給徹底吸引了過去,連手上那份原本還視若珍寶、暗自決定一輩子珍藏的仿真書帖掉落地上都不自知。 天盛帝一大步走過去,搶過書帖,這次更加小心謹慎,並且一字一字地看下去,試圖找出一點不同……好吧,確實正好有「一點」不同。 「這份書帖沒有錯字?」 「那人一口氣將這書帖寫了出來,忘了該有錯字。後來想再重寫一張有錯字的,卻再也寫不出這樣的意境了。」賀元說道,並指著地上的畫軸。「她再怎麼重寫,也頂多寫成那樣。」 「這兩份,是同一人所寫?」 「是的。」 「是何人?是練武之人嗎?朕要召見他!立刻!」天盛帝迫不及待道。 「恐怕不行。您不能單獨召見她。」 「這是為何?」 「因為,她啊,大名正在那些卷子裡,正等著您在金榜上給她題名呢!到時金鑾殿上陛見,總不好只見她一人是吧?還有,提前召見她,更是不妥的。」 「竟是這次科考的考生?!僅僅是個書生嗎?」天盛帝不免有些失望,因為他認為能將這樣氣勢凜然的書帖仿真成這樣,該是個武人才對。 「可不僅僅是個書生呢,皇上。」賀元說得意味深長。 「什麼意思?」 「這位書生在七年前考得秀才之後,便不打算在功名上進益,而,之所以前來京城應考,全然是不得已——為了在御前揭發一件機密:關於北蠻族在我方經營細作,與勳貴子弟勾結之事。」 「什麼?!」天底下有這樣離譜的考試理由嗎?把科舉當成什麼了!還有,一個書生又怎會知道這等機密的? 「這位書生,若不是因為苦於沒有門路揭發此事,只好進京應考,那麼,她將可能會是大雍朝未來二十年最頂尖的蹴鞠高手,連我都要瞠乎其後;也可能是大雍朝未來的天下首富——因為她原本打算經商,京城張家那位犯事的婦人,一直想收她為徒,傾授一切。當然,若是她打算活得鬆快一些,那麼,光是名家書帖仿真,就足以讓她很滋潤地過一生了。」 天盛帝聽得直瞪眼,目光忍不住飄移向長形書案上那一堆確定及第的試卷,以及鋪放在書案正中間那三張已經確定是一甲的試卷,差別只是還沒有分出一二三名。 那個在賀元口中說出來如此詭異的一名書生,名字真的在這些卷子裡嗎?忍不住回憶著所有試卷的字體,很確定沒有任何一份試卷的字體與這份書帖近似。 「阿元,你怎麼確定那位書生定能金榜題名?」 「她若不能金榜題名,肯定是您今科最大的損失。」賀元淡淡說道:「此人讀書過目不忘,腦筋機巧敏捷,能仿盡天下名家字帖,卻從不賣弄文采,堅持表面上最中規中矩的行止。這樣既機變百出又沉著穩重的人,您不收用為能臣,難不成要放她出去占山為王當惡匪?」 「這是……怎麼說的?怎麼不當能臣,就只能當惡匪了?你這是在誇那書生,還是在罵他?」不可否認,天盛帝的好奇心前所未有地高張。他從來沒有聽過表弟給誰這樣高的評價,如今,卻獨獨對這位書生信心十足並且推崇備至,怎能不引人好奇。 「不是誇,也不是罵,就只是,平鋪直述。」賀元也沒覺得自己說了什麼好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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