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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七


  他摟她走向電梯:

  「老婆,總該搞清楚她想做什麼吧?我們與她是不同世界中的人,各自心中再明白也不過了。那麼,她硬要與我們逗在一起,必然有其用意,而且隨著其用意一再落空出錯,那股怨氣會更重,何不直接面對,看她想搞什麼鬼呢?」

  「不理她就沒事了。小毓每次看到她都會哭,可她怎麼硬要送小毓東西呢?她看來又不愛小孩。」

  電梯門打開,他們一同走進去。李舉韶將兒子抱出大衣外,親著李毓煨得紅撲撲的臉蛋。

  「我兒子帥呀!連阿姨級的女人也迷上了他,準備以身相許嘛!」

  孫束雅從鏡牆上看著一家三口親近的模樣:

  「她討厭我們。為什麼?難道當年她喜歡的是你,而不是紀漢林?」

  「不。只是不同的路子走過來,她由我們的幸福憎惡起自己的孤單,進而心生不滿。妳以為她全身上下皆名牌的今天,會看上我這名窮學生嗎?同樣是美人,不同境遇,心高氣傲的人便受不了了。我個人是這種看法啦,誰叫我們一路逢凶化吉,又沒什麼小事化大的個性,彼此疏懶地湊合生活至今,沒學小情人鬧分手耍脾氣什麼的。屈指算來,認識了妳六年半,吵架的次數卻沒超過六次,不是很扯嗎?妳很大而化之;而我很隨性,也就不拘泥在一些小小的事情上。家事又不多,目前又沒什麼事業壓力,出門在外別人來看就是幸福得天地不容的樣子,難免會惹來一些多事人看不順眼了。」在看人眼色的本事上,李舉韶向來機敏剔透。這是長袖善舞者與生俱來的本事,何況錢思詩也不過二十歲,心思並不難猜。

  「看不順眼又能做什麼?」

  「她也沒膽做什麼,說一些風涼話罷了。」

  電梯已抵達,小夫妻倆牽手走回套房。

  孫束雅將睏頓的兒子放在小床上輕輕搖著。許久,在兒子沉睡後,她問著蹲在身邊的丈夫:

  「為什麼我們從來沒有想過分手呢?」

  「因為——」他將她摟過來,一同生在地板上:「世上或許還有更好的男人或女人出現,也或許會對我們表示好感,可是我們彼此都太笨了,學不來『養魚政策』,也不諳『騎驢找馬』的本事,只好乖乖地將就彼此。因為我們心中明白,男人與女人各自是缺了一角的圓形,而當我與妳相遇時,組合了彼此的殘缺,發現那是再契合不過的圓滿,也就安心配合在一起了。至於其它更好更棒的圓形,已無關於我們了。老婆,現代人都把『將就』當『委屈』,將自己想得太好,將別人看得太糟,於是變心一事便不斷上演了。我們很將就,也很知足。」

  她笑。

  「我們很平凡,怎料因為別人對感情太輕率,以至於相形之下,我們的平凡成了令人嫉妒的幸福。真奇怪!」

  他吻她:

  「我們一直很幸運。如果今天沒有李毓,天曉得我們又是什麼情況。」

  「我該不該學電視中的女主角鑽牛角尖問著蠢問題:你說,你是不是為了孩子才娶我,你根本不愛我?」泫然欲泣的怨婦口吻學得入木三分。

  「白癡,當然是為了孩子才娶妳。可是如果我不愛妳,早就掏一萬元叫妳去找密醫攪掉那團血肉了。生孩子一事又不是非單一女人不可,允許妳生,當然代表我愛妳呀!」多麼狼心狗肺的回答。不過電視台的編劇真的應該因應時代變遷而對台詞多下一點工夫,以免走在時代的尾端,卻老捧著古董台詞當時代辭彙用。

  孫束雅笑拍他一下:

  「對哦,現代肥皂劇應有更新的台詞才是,比如說:如果你愛我,就該由你來結紮,而不是讓女人挨刀。」

  「是,老婆。等岳母停止供應我們保險套之後,小的一定立刻去結紮。」他指著床頭櫃上數十打的保險套,半戲謔地回應著。

  「真的?」她瞄他。

  「我們有兒子就夠了。除非兒子反對,否則我不願看到妳再痛一次。」他回應得認真。

  他們有個約定,如果李毓會感到寂寞,才會考慮再生;若這小子一個人自得其樂,不吵著要弟妹,那他們夫妻才會做結紮的打算。不能因為小孩還小就否定了他的投票權嘛,是不?

  「等會我的朋友會帶她的兒子來,我會乘機轉移她的注意力,妳把小孩子抱回我的公寓。」

  「妳決定做這種事了?可以,事成之後,二一添作五,我要一半。如果失敗了,刑事責任妳負,不關我的事。」

  錢思詩低叫:

  「我沒有打算做犯法的事!我只是要嚇她而已,順便代她照顧一天小孩。」

  「騙鬼!妳從來不抱小孩的,還想代人照顧?喂,妳那朋友是搶了妳的男人,還是揍了妳?妳要這樣整人?」小糖將腳放在桌上,不在乎短裙內的風光遭人窺盡。她死也不信錢思詩會做徒勞無功的事,騙人也要看對象。

  「我只是看她不順眼,但才不會因為她而犯法。」她哪來的膽?

  還假仙?小糖一點也不信她。找幫手拐小孩,卻不讓幫手分一杯羹,天下哪有這麼好的事?!這筆錢她是分定了。

  「她來了,妳先到隔壁去坐。」錢思詩將小糖推到盆栽後方的卡座內,才轉而笑迎孫束雅。「吃飽了嗎?要吃什麼盡量點,我請客!」

  孫束雅微微一笑,將懷中揹著的小孩解下來。

  「我吃飽了。」

  「別客氣啦,不然先來一壺花茶好了。」錢思詩對侍者點了茶,才又道:「妳心中還在氣我自作主張約妳出來嗎?」

  「不了。我只想知道妳要做什麼,以及目的。」

  「哪有什麼目的?」她乾笑。「我隻身在外,遇見老同學想多親近才是真的。何況知道妳與李舉韶處得不好,想關心一下而已。男人啊,其實並不值得我們女人掏心掏肺地對待。妳認為呢?」一根煙順勢點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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