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席絹作品集 > 長辮子精靈的情事 | 上頁 下頁


  兩年前她與母親回國定居時,她那白癡老爹大概是因為分離太久,不知道如何相處才好,居然以母親身體虛弱為由狠心將她們母女送往恒春;偏偏她媽咪沉默順從慣了,什麼反駁的話也沒有,一如她沒有對被「放逐」十七年的事情所怨言一般。以洛洛的眼光來看,二人又不像恩斷義絕的樣子;住在美國十七年,她老爸打過去的電話次數寥寥可數,大多都是沒有意義的問候,或者命令一些事情,比如:不可以讓唯一的女兒去混太妹啦,不可以休學,不可與外國人廝混——等等,直到他發現他這個寶貝女兒出現這些狀況全都是有預謀之後,索性叫人將女兒拎回來吼罵了一頓,外加關禁閉一個月,當然,以洛洛的能耐自是有法子讓懲罰變成男一項好玩的遊戲。

  在那一個月裡,除了將父親的生活搞得常規大亂之外,也跑去龍焰盟的資料寶庫,將電腦密碼改了指令——靈感來自八卦圖,號稱須用一百道解碼指令方能進入程式中。在她老爸能打她之前,她溜回美國去了。至於後來是誰解開她的連環鎖她一直忘了問。反正那一次的確讓她老爹傷透腦筋就是了。

  臺灣實在不是個好玩的地方。身為黑道老大的女兒,生活並沒有想像中的有趣,這也是為什麼兩來年她一直往外跑的原因了!唯一可以吸引她回臺灣的,就是老爸與媽咪的事情,撮合他們是她一直努力不懈的目標。

  老實說,她想去日本拜訪她那個三個月前被挾到日本結婚的好朋友古泉蓮吟;她是個研究遺傳學的專家。自從去年認識她之後便開始對遺傳因數這東西感到興趣了,更想研究一下蓮吟所說的不平凡試管所生下的小娃娃。那孩子很漂亮、很聰明,可是洛洛心想智商頂多與自己不相上下。好奇的是,這一場綁架婚姻太浪漫了!尤其那個霸道的老公恰巧是娃娃的爹,這之中必定有一些過往的糾纏,太刺激了!知道這一出好戲正在上演,她怎麼還忍耐得住守在枯燥無味的臺灣?

  悶得她連車子的速度都有得抱怨——

  「喂,先生,您太遵守交通規則了吧?虧你還是黑道份子,怎麼學不會橫衝直撞那種本事!一點都不刺激!」

  耿介桓七情不動的直視前方,時速一百二十的指標始終如一。天性冷靜的他豈會因為黃毛丫頭的激將法而自以為是亡命賽車手?

  見耿介桓不為所動,本來還想再說些什麼的洛洛,不經意瞥見前方下交流道的地方有一點紅影吸引住她,她扯住他衣袖——

  「停車!停車!我們走這個交流道!」

  由於洛洛口氣緊急,耿介桓以為發生了什麼事,即順從的轉下往台中的交流道。

  「怎麼了嗎?」

  「你看,那一輛車是不是拋錨了?」她充滿期待的問著。

  「不關我們的事。」他心中歎了口氣,打算從另一個交流道上高速公路。早知道這個大小姐不會發現什麼正經事!他還得在預定的時間內將洛洛送到恒春,然後向耿雄天報平安,否則耿雄天一定會擔心不已。

  「你沒看到她是女的嗎?難道身為正義之士的我們不該施以援手?英雄救美呀,你懂不懂?」當機立斷的,她要幫他踩煞車。為了安全起見,耿介桓只好如她所願停在那輛拋錨車身旁。

  「需要我們幫忙嗎?」洛洛俐落地跳出圈外,滿臉的天真加無邪的直視立於紅色跑車旁、一身耀眼紅衣的美麗女子。基本上,紅色衣服除了新娘外,很少人能在平常穿出合宜端莊的味道,但這個冷豔的美人做到了!她應該很年輕,可是表現在外的氣質卻超乎了真實年紀。回應洛洛滿腔熱忱的是兩道冰冷的視線,從洛洛身上再看向駕駛座內那一身黑衣勁裝、戴墨鏡、面孔懾人的耿介桓身上,不回一個字。身段端得高高的,傲然一派女王的架勢。

  洛洛當然不會因為人家的不搭理而摸摸鼻子走人。打量紅色跑車四周,頗有大肆整修的欲望;這種進口車性能很好,她一直想要一輛,但老爸死也不准她開車,說她早過了叛逆期,請饒了他心臟一命。車主不理她,她只好動手檢查了,相信只是小毛病。

  「你做什麼?」紅衣美女終於開口了,聲音的溫度為炎夏帶來消暑的冷芒,眼神中出現了一絲驚惶,失了些許冷靜傲然。

  「哇!爆胎了!真可惜這種好輪胎,國內沒有出產哩。」原來只是輪胎破掉而已,洛洛抬頭向站在她身邊瞪她的美人問:「有沒有備胎?」

  那一臉的天真無邪與精靈美貌,很少人能真正對這張臉生氣起來。紅衣美人咬了咬下唇,輕道:「有備胎——但是不勞煩你們——」她再度掃了眼黑色賓士車內那個全身上下充滿「非善類」氣息的耿介桓。

  這一看,可把耿介桓「看」下來了,這女人竟用看「人渣」的眼光看他。

  紅衣女子被嚇退了一步,這男人高大得嚇人!

  「介桓,我來換輪胎,你幫我。」不知何時,耿大小姐已找出後車廂中的備胎,厲害得很,根本不需要用主人手中那副車鑰匙。「我找不到千斤頂,我們車子裡好像也沒帶。」

  「你——」紅衣美人真不知道該怎麼辦,她不善處理意料之外脫軌的人事物。

  只見高大的耿介桓走到洛洛身旁,輕而易舉的抬高車身,像是不費吹灰之力;紅衣女郎再度被耿介桓嚇了一跳,這男人有著恐怖的蠻力!她的想法必然由眼中流露出來,因為她看到他唇角的冷笑像在嘲弄她的恐懼。

  情況因洛洛忙於換輪胎而僵持著。

  一輛白色跑車遠遠開了過來,紅衣女郎雙眼霎時亮了亮,像是如釋重負。

  孟冠人停好車子下車後才看到這好玩的景象。他那向來冷漠的妹妹突然對他的出現感激了起來,這是挺破天荒的事。打從紅歌懂事後就一直對他這個大哥不以為然,在她充滿責任的腦袋中,他是一個不應存在的榜樣,她對那種不務正業、不事生產的人深惡痛絕!當然就沒給過他好臉色,連剛才聯絡到他時也是一副冰冷的口氣。這會兒改了觀,怎不叫他感到好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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