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席絹 > 不請郎自來 | 上頁 下頁 |
四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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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井鄙婦又如何?」她僵聲問。 三少搖頭。 「不如何。畢竟你也是努力過後才有這番光景。但你不該將年迴困住,為了成就你牙婆的工作,他大好才能將要浪費了。」 「胡說!我礙著他什麼了?」她直視他。 「倘若年迴有朝一日成了地方上的首富,他能有一個牙婆妻子嗎?就算他能,但別人的非議呢?若那指指點點是針對嘲笑你,他忍心讓你承受嗎?他不忍的。所以牙婆的夫婿最好只是一般的販夫走卒,對不?」 她沉著聲音: 「你認為我配不上他,妨礙他平步青雲?」 三少正色道: 「年迴是個體貼仔細的人,常常委屈自己來成就他人。我不曉得他未來能否平步青雲,但目前來看,他指揮起這種大買賣的場面遊刃有餘,如果用心栽培他,日後必有一番成就。不是在下托大,放眼天下,也只有京城我趙家是最能施展學習之地,家父多次提及要留他在身邊幫忙,他婉拒;或說要把蘇州的商號交給他管理,他亦不肯;問他未來想做什麼,他說要開間小商鋪,日子過得去就行了。元姑娘,為什麼明明可以月收一百兩的人,卻寧願開間小店,每日在一兩、十文裏鑽營?」 元初虹退了一步,連吸幾口氣,才發得出聲音: 「你——想要我離開他?」 「事業與你,他選了你。那,請問這位開平城第一牙婆元姑娘,事業與他,你犧牲那樣?」 她答不出來。 三少輕哼了聲,往外走時仍丟下一句: 「魚與熊掌兼得,隨他去犧牲。」 *** 年迴忙完後,已是掌燈時分,在鋪子裏隨意用完飯,兩人安步當車往西街而去。他將元初虹安實在趙家提供給他暫住的一處小宅院。趙家派來一名僕婦打理內外,住得很是舒適。 天色未墨透,仍有依稀的微光,年迴覷著沉默的她,終於問道: 「什麼事不高興了?是否因為我冷落你?那真是對不住,我不該——」 「不是的。」她強扯出一抹笑,但卻笑得失敗。 「那是怎麼了?」他不喜歡看到她這麼沒精神的模樣,她應該是活力充沛、靈動逗人的。 她抬頭看向灰沉沉的天空,輕問: 「你希望未來過怎樣的生活呢?」 「嘎?」 「我是說,富裕而受人景仰,抑或平淡一生。」 年迴搖頭笑著: 「日子過得去就成啦!」想到他這次買回來的貨已賣出一大筆錢,他已覺心滿意足。生活最怕的就是下一頓沒著落,至少現在他不必怕了。 她小心說著: 「今日,我看你活絡於大場子中,很是意興風發,你不希望以後依然過這種日子嗎?進而去追求更好的?」 他笑著搔搔頭。 「生意人嘛,熱絡場子是必要的。但那是工作,不是過生活。小時候我們看東大街的富宅,好不欣羡,恨不得能住上一天,此生已足。但初虹,我們畢竟是窮人家出身,縱使華屋美服加身,也還是土樣。老實說,每次陪大爺去赴宴,總不自在得緊。也許一時會被笙歌舞影的華麗炫花了眼,但我還是知道那與我是格格不入的。」 她一顆揪緊的心漸漸鬆開了。 「不想賺更多錢了嗎?」 「當然想,但如果可以不花大錢應酬,能夠不必攀結權貴就大把賺錢,我願意。但天下哪有這麼好的事?雖然說只要做了商人總不免要陪人應酬交際、建立情誼,但我寧願單純些,別太複雜。」 她橫他一眼,笑啐道: 「還是守財奴一個,死性不改。」 他同意: 「小時候窮怕了,到現在還是秉持著不輕易花錢買閑物的習慣。不過我對那些幫忙我的人就捨得花錢了。」 「所以他們才會心悅誠服的叫你『年爺』、『年小哥』啊!」她笑了,腳步變得輕快,稍早沉凝在她周身的沉重全消弭殆盡。小跑步將一切拋之腦後。 他大步追上她,微赧著叫: 「別笑弄我了。瞧瞧你自己,還不是被小孩兒稱作大姑,甚至招惹小男孩傾慕,哪個牙婆做成你這樣的?」 她扮個鬼臉。 「唷——有人拈酸食醋嘍。」 「那又如何?我是你未來夫婿。」他理直氣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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