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席絹 > 愛我不必太癡心 | 上頁 下頁
三九


  他揚起好看的劍眉,不以為然道:

  「我看你是怕過下去會有太大變化吧?一男一女生活在一起,除非結婚,否則必然會有變動。是妳熬不住了,還是妳那匹種馬熬不住了?」

  嘖!說得真難聽,我不屑回答。

  他又道:

  「愛妳的男人會想抓住妳,而妳正怕這樣。如果他不幸愛上妳了,妳該反省一下自己是不是表現得過於特別,是不是故意去招惹別人的心,以特立獨行的媚力去蠱惑無辜男人,」

  「喂!那是不是在同理可證的情形下,我媽是存心勾引你這個呆子的心了?」我快速地反將他一軍。

  他窒了窒,別開了臉,然後很快又建立好自己的玻璃心,有些怨嗔地瞪我:

  「沒心少肺的女人。」

  「面對傷口是治療的良方。我不忌諱。」我本來就沒心肝沒肚腸,他老兄還不明白嗎?

  「好吧,要一同出國可以,但妳確定真可以一走了之?而不會重演上次被擄回台北的劇情?」

  雖然應寬懷沒見過樓逢棠,而我也聊他不多,可是由近幾個月來我的狀況上去推敲,聰明的他自然有了約略的結論,並且八九不離十。

  也如他所臆測,樓逢棠在該強硬時一如他做事業的手腕,完全不會拖泥帶水,硬到底;從他願意娶我便可明白。即使所有條件都擺明了我沒資格登上樓太太寶座,與他共享尊榮,但因為我與他之間的吸引力從未在其他女人身上產生過,且一直沒有消失,所以他願意娶我,而不是去娶那些真正三從四德的閨秀。

  我怎麼知道他會這麼難搞?我又怎麼會知道自己的本性會那麼投他所好,進而吸引住他,致使我不會斗膽向他提分手?他不會允許,而我——也沒有厭倦他,所以允許他的不允許。

  他的肉體迷人、面孔迷人,抓住了我又給我百分之九十的自由。情況很奇怪,只能說他是高竿的男人。

  他說過與他在一起的期間,不允許我擁有其他男人,他最重視這一點,說過兩次之後,不會再提,也完全信任;而這種信任會一直持續到他親眼看到我跳到別人床上為止。這對他而言一定不容易,尤其我老是在他面前吹噓自己以前情人多如過江鯽、活像卡門再世,但他寧願相信。不知該說他對自己太有信心,還是願意給他人一次機會?不過一旦讓他察覺到背叛。那麼他便徹底不會再給那人機會;一百個忠實也抵下上一次的不忠實。

  我對他有吸引力,他對我也相同。他的特質有許多為我所欣賞,但是——僅止於這樣就好了。

  出國,又是另一種賭注。

  不告而別算不算是背叛?在我而言並不,因為我們並沒有過承諾;但在他而言可不一定了。不光明磊落,為他所不接受;但光明磊落後,我還走得了嗎?

  我不必向任何人報備,這是我對他無言的宣告,也趁此讓兩人各自開始。也許新的春天就來到了,多好,是不是?

  從皮包中掏出護照與有關物品:

  「什麼時候走?」

  「原本是十五號,但如果妳有興趣先在歐洲玩一玩,我們十號就出發,可以從英國玩到法國。」

  「就這麼說定了。」我笑得疲憊,眼睛卻因為要出國而發亮。步入了另一個階段所遇見的事物一向為我所期待,不管成果好壞,至少是不會無聊的。

  應寬懷歎息:

  「搞不懂妳。可是我真的認為該有人來管管妳了。」

  「你願意犧牲嗎?」我勾住他肩。

  他不屑地撥開我的手。

  「如果妳垂涎我,下輩子排隊看看,也許輪得到妳。」

  純情王子做出聖潔狀,笑得我眼淚都掉出來,老天,能苦中作樂的人也真值得欽佩了。但他真的會為我媽守身嗎?我才不信。

  ***

  獨自晃盪在台北東區街頭,在人群中游動,卻是益加顯得孑然的寂寞,一張沒表情的面孔都發散著忙碌且滿溢的寂然。擦肩而過,全世界皆與我互不相干。我一直認為活在台北不容易找到快樂與閒適。

  瀏覽櫥窗的眼光驀然被熟悉的身影給抓住了定點。咖啡屋內的窗口,坐的不正是樓逢棠嗎?

  竟然沒有深想,我因著想見他的渴望而跑進去,直到站在他面前才感到莽撞得狼狽。大白天的,他當然不會閒著沒事出來喝咖啡。我看到另外三個不認得的陪客。

  「任穎?」他訝異地起身,很快給我一抹笑,抓住我的手。

  我咬了下唇瓣,垂低頭:

  「看到你,便進來了。」真不知道怎麼突生這一股衝動,活似今生不會再與他見面似的,顯得特別依戀。我都還沒收拾行李呢,竟然就開始懷念他了,

  我小心地覷了下他身後那三人,兩名外國男子坐在一邊,而樓逢棠的身側坐著一名美艷到令人口水流滿地的女人;顯然是繼我之後新任的女祕書。而那美人也估量地看我,紅艷豐唇誘人地半張著,似隨時等人狠狠咬上一口,以往我再如何煙媚,也學不會這種渾然天成的媚態呵!真是江山代有才人出,一代妖姬換艷姬。

  「不好意思,打擾你了。」我點點頭,想抽回手,不願打擾他的公事。

  他卻仍握住我,轉身以英文向客戶交代了些什麼,便拉我到一邊。「我有幾分鐘的時間。」他道。

  我低笑,將頭抵向他胸膛:「對不起。」

  「像抹遊魂。」他看我空空如也的雙手,知道我出門必然只為了無目的的遊蕩。

  在別人眼中看來或許浪費生命,但在我而言,任何過程只要是有愉悅成分,便不算白過一遭。享受寂寞,也是快樂的一種方式,不是每個人都擔得起的。

  他習慣性地撥弄我的長髮,托起我面孔,吻了我一下:「晚上有空嗎?一起晚餐?」

  「出來吃?」我挑眉。

  「難道妳有更好的想法?」他也挑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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