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戲子璿 > 愛,一念之間 | 上頁 下頁 |
十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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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攤手,「我是個很討厭麻煩的人。」 「也是個很坦白的人。」他看著她,「你不怕我說出去嗎?」 「你會嗎?」她反問他,那雙靈活的眸彷佛能穿透他的心。 「不會。」 「那就好啦。」她笑出聲。 「你寫什麼樣的小說?」 「我什麼都寫,也懶得歸類自己是哪一類型的作家。」她擺擺手,毫不在意的樣子,「我只負責寫,其它都不是我的事。」 「出版社不會限制你嗎?」 「我很幸運,闖出了一點名氣,這方面倒是挺自由的。」她解釋著:「以目前的狀況來看,就算辭掉教書工作,生活還是沒有問題的。」 「那麼,你就可以在家裡專心寫書,不是嗎?」 「但是,在學校會遇上各種人,可以得到許多故事的靈感。」她笑,「一直關在屋裡,很容易枯萎的。」 「把你的筆名告訴我吧,我去買幾本回來看看。」 「以後再說吧。」 「為什麼?」 「不要用我的文字來認識我。」 所有的故事都出自她手,她像造物主般主宰每個角色的靈魂,雖然終歸是聚散無常的人生片段,卻不能百分之百代表她。畢竟,真正的好作品,不應該有作者的影子。 「所以,我該用什麼方式認識你?」話一說完,無地自容的懊惱再次湧現。 如此低級的搭訕過程,如果是攝影機裡的底片,他會毫不考慮地抽出,讓一切成為曝光的蒼白,無法回復。 這時候,落地窗外的夕陽走到一日的盡頭,正逐漸消失在海平在線。 她沒答腔,只默默站起身,朝窗前走去。經過他身邊時,被她推動的氣流傳來綠奪香水的淡香,就像她給人的感覺——足以惹人注意,卻不過分甜膩。 「夕陽很美。」 「是很美。」她背對著他,「不過我看的是沙灘。」 「沙灘?」他以為值得欣賞的是夕陽稍縱即逝的美麗。 「聽說眼前所見的沙,不是細碎的泥土或石頭,而是貝殼。」她的嗓音頓時變得沉重,「所以,在沙灘上的每一步,可以說是間接踩著貝類的屍體。那些人們自以為是的浪漫和美麗,其實是用它們的生命換來的。」 望著她的背影,這種時而天真時而憂愁的多變,著實讓他難以捉摸。「如果……人們在沙灘上漫步時,都想著那是數以億計的『屍體』,不就一點都不浪漫了?」 「那有什麼。人們之所以能得到夢寐以求的幸福,也都是踏著別人的屍體來的。」 她背對著他,他無法看見她的表情,心裡卻不可遏止地萌生一份難以磨滅的疼惜,「這想法太悲觀了。」 她說的話並不是沒有道理。愛情艱深難測,且容易在轉瞬間變質為恨,他見過太多,甚至,很多時候他就是那個讓愛變質的催化劑;但是,他不希望她有這樣的想法。 「悲觀嗎?但人生可不是愛情小說啊。」她並沒有打算正面一些,「要是有一天我可以和某個男人步入禮堂,我會提醒自己,這美麗的婚禮是用許多男孩和女孩的心碎換來的,我們在過去傷害人或被傷,於無數經驗中翻滾後,才成為讓對方愛上的樣子。」 如果有個男人能在一開始就疼惜你,你就不必用無數傷痕去換一次幸福的可能,那不是更好嗎? 可惜。 可惜他沒有資格成為那樣的男人,因為他腳下已經有太多女人破碎的心…… 而他自己更因某個女人而致心死。 黎詩雨很實際,實際得讓人不得不去面對那一直藏在幽暗處的爛瘡。 「阿黎,你受過很重的傷嗎?」他說不出口的承諾,只能轉為一句探問。 「我也是個讓人受過重傷的人?」她巧妙地轉移問題:「我太自我,喜歡獨來獨往,想做什麼就做什麼。所以我也不喜歡約束別人,許多人覺得和我在一起很沒安全感。」 「至少,我和你相處是沒有壓力的。」理智暫時居下風,止不住他發出讚美。 「是嗎?謝謝你的不嫌棄。」她笑著回敬:「我喜歡你的笑容,非常好看。」 他很肯定自己今天並沒有喝酒,眼前卻忽然如搖籃般晃動。這反應……也太「屁孩」了吧?他以為自己還是情竇初開的高中生嗎?冷靜,林靖風,你是想笑掉誰的大牙! 理智奮力掙扎。 轉回頭,夕陽柔和的暖色調映照在她臉上,職業反應加上私心,他飛快抓起相機,對她按下快門,留住那回眸的一瞬。 「啊!」她發出驚喜的笑聲,「我今天沒有帶足夠的錢付你費用欸。」 「免費的。」他笑,調整了幾次呼吸,才稍稍平復剛剛可笑的反應。不管能不能和她在一起,只要能再次讓她展露笑顏,就夠了。「甚至,我應該付你肖像權使用費,所以這頓我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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