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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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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為你需要花許多時間來思考如何躲避赤雲教的人馬,難道不是?” “他們?”他哼道:“不值一提。” “原來傳聞溫文爾雅的晏神醫,實際上竟然如此不可一世。”她睨著他取笑道。 貪婪地汲取她頰邊的笑花與在眼角眉梢間不自覺流露的風情,他脫口而出:“我為你梳發,可好?” 在聽到他的話後,她嘴角的笑容驀地僵住,呆看著梳子上的交頸鴛鴦,頓覺不合宜。正想開口拒絕時,他已迅速拿走她手中的扁梳,霸道地執起她的發梳整。 “從前,彤兒總愛坐在我的腿上,要我為她梳發,縱使已屆及笄之年,仍然如此,從不避諱男女之防,無論我如何勸語……” 他的聲音柔和悠遠,帶著懷念的憂傷,成功地讓她的回絕吞回口中。 “後來我才發現,原來真正的原因在我,是我對她的依賴,養成她這個習慣。那烏溜滑手、細緻柔順的發,只要看過、撫過,便會不自覺地沉溺於比最上好的絲緞更柔軟的觸感中。” 細長的手指在柔滑的烏黑中穿梭流連,愛憐的手,離不開這份久違的悸動。 呵,他的摯愛呀!終於回到他的身旁。 “彤兒老是嫌散發麻煩,故而將發結成長辮;我卻總愛在揉亂她的髮辮後,再慢慢幫她以指梳順。” 緩緩梳理她的發,感受到她的僵硬,晏郡平的嘴角揚起滿足又帶著玩笑惡意的弧度。 “我知道她的長髮是為我而蓄,而我自己,卻從未體悟這樣的沉溺,早已超出兄妹之情。”握住她讓他梳理整齊的發,一分為三,緩緩結辮。 璩若影根本無法開口,理不清心中摻雜酸楚與畏懼的複雜感受,一道靈光閃過腦際,顫抖的手,緩緩伸向自己的面頰。 “你的發,同她一般,細柔滑手。”他讚歎著。 “緣份,真是奇異的東西,若人不懂得把握,它能一下子便溜得無蹤無影,讓你自悔於來不及珍惜而痛不欲生。” 指間傳來的,那不甚平滑的觸感,她再熟悉不過……“但若是鍥而不捨的追尋,它卻也有可能為這份心意所感動,而為追尋者開啟一道機會之門。” 原本謹守君子份際的身子緩緩前傾,直到貼住她的背。將烏溜細長的髮辮挪至她身前,晏郡平雙手環住她的頸肩,在她圓潤的耳邊低語:“所以,彤兒,這一次,師兄絕對不再讓你離我而去!” 抽出懷中以草莖編織而成的細繩,他小心翼翼地紮緊辮尾,在熱氣呼入她耳的同時,也為草繩打了個漂亮的結,好似一筆完美的落款。 而璩若影早已渾身僵直,無法動彈…… “找不到?”豔紅身影如狂風般飆下主位,纖手化為鷹鉤,擒住眼前人的頸項。 “教……教主……”因呼吸困難而逐漸脹紅的臉,在望向季燕紅得妖異的怒眸後,浮上深深的恐懼。發顫的雙腿無力支撐身體重量,明明是個大男人,卻有如殘破布偶般,任人擺佈。 “求教主饒他一命。”左護法下跪為其求情。 泛紅的眼狠瞪亦身受重傷的左護法一眼,方忿忿放手,回主位落坐。 “查出璩若影與嚴擎烈的關係了嗎?”季燕冷聲質問。 “有……有這封柬帖,但璩若影這個人,就好像憑空出現一般,查無背景。”他呈上柬帖,卻也明白自己的任務是失敗了,璩若影與嚴擎烈的關係為何,不是重點,她的來歷,才是教主所關心的。 教主對任務失敗者,向來不留情……廳內,只留一片靜默,微風吹過窗外葉梢的聲音,此刻聽來,響若轟雷。 風雨前的寧靜,總是令人特別驚恐。此刻跪在下方之人低垂著頭,放棄掙扎,等候極刑的宣判。 季燕額冒青筋,指節緊握椅畔上等杉木紅幾一角,竭力克制情緒。 靜默持續著,就在所有人以為他那一命終將不保時,李燕突然站起斥吼:“全部都給我滾出去找,一旬之內再找不到人,你們全等著連坐懲處!” “是!”一瞬間,廳內人馬迅速散光,無人敢再逗留。 一群飯桶! 氣怒滿胸,讓她的身體差點承受不住,一陣暈眩後,她向後倒退,跌坐回椅上。 她的傷勢,任憑再如何醫治,不僅不見好轉,還愈來愈糟。 晏郡平,你真夠狠了! 看著柬帖上蒼勁簡潔的字跡,猙獰的臉色漸息,換上嗜血與陰沉。 查無背景,就好像憑空出現一般……也許,她該找個時間,會一會嚴擎烈! 他是如何知曉? 他又為何要知曉? 望著眼前流動不止的溪水,她的心亦是惶惶亂亂,無法止息。 早就知道相處時間愈久,讓他發覺真相的危機愈高,所以她才會設下重重屏障,阻絕他們之間過於密切的交集。 嚴纖纖的易容術可謂今世無雙,她其實沒有必要做多餘的遮掩,覆蓋面紗,也只是一個微不足道的保護,保護著自己可能不受控制的心,保護著自己仍可能湧現的脆弱,保護自己偶爾流泄情緒的眼,不致讓他看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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