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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


  一進門,韓珞立刻往內室走去,想在最短的時間內結束,然而,眼前所見的景象,卻讓她瞪大了眼,愣在原地——

  讓她找得焦頭爛額的小草正持筆坐在桌案前,而端木柏人手自後環住她,指導她持筆的姿勢,從桌上堆疊的紙張,看得出兩人已在這裡耗了不少時間。

  她沒看錯吧?他竟能和小草這麼親近,還耐得下性子教她寫字?

  見她進來,端木柏人抽走小草手中的筆。“好了,今天到此為止。”

  他轉動輪椅繞出書案,韓珞這才發現,他竟然是讓小草坐在輪椅扶手。

  “你……”韓珞驚訝地望著他。

  “她很聰明。”端木柏人拎著小草衣領將她提下,她怔愣的表情讓他覺得好笑,又有點不悅。難道他就不能突然心血來潮嗎?

  他誇獎小草?這下子,韓珞的眼睛睜得更大了。

  “她已能將三宇經背全,還能寫到玉不琢、不成器那一段。”端木柏人抽來最後寫的紙,交給她。“以後別再在我面前背三字經了。”

  “你怎知她已背熟全文?”韓珞接過,看到紙上歪七扭八的字,沒來由地,喉頭有些哽咽。小草會寫字了!

  “小草。”端木柏人揚起得意的笑,開口輕喚。“背給她聽。”

  小草搖晃著小腦袋,聽話地開始背誦:“人之初,性本善……”

  第一次聽到她清脆的嗓音,韓珞不禁熱淚盈眶,她用力捂唇,怕抑不住的哽咽會打斷小草的聲音。

  “……勤有功,戲無益:戒之哉,宜勉力。”

  聽到她背完最後一句,韓珞立刻上前緊緊抱住她。“小草好棒,小草好棒!”她又哭又笑,激動的情緒溢於言表。

  端木柏人胸口一緊,她那全然釋放的表情,揪住了他的心思。

  她竟為了這點小事,哭成了淚人兒,而他,向來痛恨哭泣的弱者表現,不僅不覺厭煩,卻反被她牽動了不曾體會的疼惜.

  “糟了,我還得去通知馬總管!”直至此時才想起,韓珞驚喊一聲,抹去臉上的淚痕,急忙往房外跑去。

  突然被鬆開的小草,有點手足無措,抬頭看向他。

  “等著。”端木柏人安撫。“她會回來。”從她的話,他已猜到,沒人料到他會帶回小草,定是找得人仰馬翻。

  印證他的話,韓珞隨即旋回,雙頰緋紅。她剛忘了自己在哭,還跑去找馬總管,差點沒嚇壞他老人家。

  她不好意思地笑笑,摸摸小草的頭。“對不起,我太高興,嚇壞你了。”

  那還掛著淚珠的嬌媚容顏,撞進了他的心。端木柏人將所有心思隱藏得不露痕跡,轉動輪椅朝床榻接近。

  他的動作提醒了她的職責。“小草,看外面。”韓珞對小草叮嚀,而後來到他身邊。“我扶你。”她試探性吔說道。

  看著她的手,端木柏人沒回答,任由她輕柔地環過他背後,將他托起,扶至榻邊。先將長褲除了,他才坐下。這段時間的治療下來,雖然腳仍然會痛,但比起之前的狀況已改善許多,不再因稍一挪移,即痛得冷汗淋漓。

  他的配合,和他為小草做的,顛覆了她對他的觀感,但彌漫心頭的情緒太複雜,有驚訝,有猜測,有感動,還有一些些的悸動,一時之間,韓珞不知該用什麼態度面對他。

  她只能專心扎針,而端木柏人也沒有開口,讀不出思緒的眸光淡淡地凝視著她。沉默包圍了二人,各懷著心思,小草斷續的背誦聲,是房裡唯一的聲音。

  “為什麼?”耐不住好奇,韓珞還是開口。

  “不為什麼。”他做任何事,本就不需要理由。

  “我以為你留下小草,是另有目的。”她不想這麼猜疑,但他的所作所為讓她不禁想偏。

  “我是。”端木柏人回答得很乾脆.

  “那你今天做的,也是另有目的嗎?”掠過心頭的,是他要得到她的宣言.不知為何,原本浮動的心,變得沉甸甸的。

  端木柏人微眯了眼,被這句話問住了。

  這本該是他的考量,但這個念頭卻不曾浮現。仿佛有種無形的力量,讓他想無償去做些什麼,這是他在之前心機算盡的人生中,從不曾體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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