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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六


  給予終將被奪取,已是再深刻不過的體驗,又怎麼能夠冀望會有例外?他怎麼可能擁有任何事物?!

  “遲昊……”身旁的人兒嚶嚀了聲,往他的方向靠去。

  遲昊深吸口氣,再張開眼,已有了定奪的墨湛瞳眸控制得平靜無波。

  “再睡會兒。”他輕道,指腹撫過她的額,月光下,一抹淡色的煙霧緩緩籠罩她的面容。

  聽到他的嗓音,海品頤微笑,想伸手握住他的手,但睡意愈漸深濃,攫取了她的意志,手還未抬起,已又陷入熟睡。

  將她托抱在懷,遲昊將她松敞的衣著攏齊,這些動作絲毫沒驚醒她,她仍睡得好沉好沉。

  輕緩將她放置草堆上,遲昊凝視著她,像將她的容顏烙進腦海,良久,才拿起長劍,頭也不回地推門定出。

  強烈的不安,讓她醒來。

  海品頤坐起身,像全身骨頭被拆散的酸疼讓她忍不住呻吟,乍醒的渾沌意識憶不起事,一時間,她只能怔怔地望著眼前的乾草堆發愣。

  天還沒全亮,她睡了多久……突然,激情的畫面掠過腦海。

  那……是真的嗎?她低頭,衣袍完好整齊,但只要一動身子,傳來的異樣感清楚告訴她方才真實經歷了什麼。

  他擁撫她的溫度似還烙著肌膚,海品頤俏臉瞬間赧紅,羞怯地攬緊襟口,起身找尋他的身影,但在月光的拂照下,除了成捆的乾草,空無一人。

  他呢?海品頤怔住,引她醒來的不安再次攀上心頭,看向一旁的包袱,上頭少了他隨身的長劍,麗容霎時變得一片慘白。

  不!別跟她說,在抱了她之後,他竟選擇離開!

  海品頤踉艙奔至門口,門一推開,晨曦的風拂來,點點星子在已轉為淡紫的天際閃爍,不見他身影的景象仿佛將她全身血液全數抽離。

  為什麼?為什麼!海品頤緊緊咬唇,用力得連嘗到血腥味都不自覺,只是發了狂似地在周遭尋找,他卻像是從不曾來過一般,將所有蹤跡全數抹消,讓她無法追尋。

  回到穀倉前,海品頤失神倚著門框,緩緩滑坐,淚水順著臉龐而下。

  她想喧囂,想大叫,想將被遺棄的悲苦全數宣洩,但傷太重,讓她無法哭喊,只有沉積在心口的悽楚拖她直往深淵裡墜。

  原來,那把火不僅燒掉了木屋,在熾烈的火舌下,曾有的過往,也燒成了灰燼。

  要怎麼做,他才會明白?只要能夠留在他身邊,就算要換取的是她的命她也心甘情願!她只想留在他身邊,多看著他一些時間啊……

  她雙手蒙臉,任淚水奔流,抑低的啜泣在穀倉回蕩,一聲又一聲。

  自和遲昊分手,海品頤像抹遊魂,漫無目的地四處遊定。

  她不敢奢望能找到他的行蹤,也不敢找他的行蹤,擔心這樣反而會害他身陷險地。

  羅刹門人已尋至那座山林,怕他們會將山腳的杭州當做據點,也怕自己會在某些沒留意的地方洩漏她與遲昊有關而拖累藥鋪,她只能遠離家鄉,捎了封信託驛站送回,藉口尋找傳聞中的千年人參用以交代自己下落。

  這差勁的藉口,騙不了爹娘,她很清楚。但她只能用這種方式回報自己的平安,告訴他們不孝的女兒平安無事。

  在包袱裡,遲昊留了東西,有他在木屋製作的藥粉,和一張銀票。

  那些東西,她都沒碰,拿了條布巾緊緊包住,藏在包袱最底部。她不想見到那些會勾起回憶的事物,然而,在夜闌人靜時,他的面容總出現眼前,像夢魘般不放地自掃。

  一路上的花費,都是靠她采藥販賣和幫人治一些小病痛賺來的所得支撐。這一天,她接近揚州,在穿越山林時,聽到微弱的呻吟聲。

  海品頤循聲找去,發現一個山洞內,有個姑娘躺在那裡,衣著佈滿補釘髒汙,小臉蒼白一片。

  “姑娘……你怎麼了?”她走近洞口輕喚。

  聽到人聲,洞內少女虛弱地開口:“別……別過來……我染了瘟疫……”

  染了瘟疫還丟在這種地方,不存心找死嗎?海品頤怒擰起眉,踏進山洞,看到她衣著單薄,被山洞裡的濕氣凍得渾身發顫,趕緊將她扶起,動手就要去除她身上的衣物。

  “不要……”姑娘嚇著了,拼命掙扎,無力的拳頭落在她身上,卻毫無攻擊力。

  “別擔心,我是女的。”海品頤安慰她,快速將她衣物除下,抽出包袱裡的披風覆在她身上。“我叫海品頤,你叫什麼名字?”

  懷疑的視線在她身上打量,但病痛的折磨讓她只能無力質疑,只好接受。“水淨……”

  “水淨,告訴我,你哪裡不舒服?”拭去她額上的冷汗,海品頤輕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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