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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逸兒,再派人送些東西上來。”閻央清了清喉嚨,打破僵局。“這位壯士可能是餓了。”

  “壯士?”那稱謂讓男人微眯了眸子,冷冽的眼芒射向他。“我應該是要叫你——叔父吧?用壯士來叫自己的侄子,不會太見外了嗎?”

  閻央心一凜,即使是見過世面,被他這麼冷眼一掃,也忍不住背脊發寒。

  “這一點,我們覺得還是需要再商討商討……”他勉強笑道,說得很婉轉。畢竟,這不是件小事……”

  “有這塊牌還不足以證明?”男人冷冷打斷他的話,扯下那塊鐵片高舉。“當年,它跟著我一起失蹤,除了閻逍,還有誰拿得出來?”

  盯著那塊鐵片,閻央啞口無言,就是它,讓他們不知該如何是好。

  閻家早年以鏢局起家,老祖宗以一人一騎打下江山,這個鐵片,是老祖宗第一趟護鏢時裝于馬轡上的鐵環扣,老祖宗取下它,世代相傳,成了信物,要他們莫忘當年披荊斬棘的艱辛,守成知足。

  怕它鏽腐,先代當家將鐵片拿去打磨做了處理,時間越久,鐵片的色澤越黑,非一般鐵環扣可以頂冒,那男人手上的鐵片,的確是貨真價實的當家令牌。

  失蹤的當家回來,他們當然喜出望外,偏偏……閻央眉頭擰得死緊,眼一瞥,已數不清是第幾次的打量——

  若細看,會發現男人的五官輪廓依稀帶有閻逍的影子,濃眉大眼、挺直的鼻樑是閻家血脈特有的表徵,但那雙過於銳利陰暗的眸神,卻又如此陌生,襯上那嚴峻緊抿的唇和黝黑的膚色,完全毀了該有的俊美線條。

  這男人身形高大,而當年的閻逍雖高,卻是頎長精瘦,若說是時間改變了形貌,倒也無可厚非,可閻逍是俊雅有禮的孩子,臉上總帶著淡笑,讓人如沐春風,而眼前這人,卻是粗獷霸氣,讓人望之生畏,不敢造次。

  他全身上下散發出來的氣質,和他們記憶中的閻逍完全判若兩人!

  “但……”閻央深吸口氣,囁嚅開口。“若你能再多說一些之前在家裡的事,和這五年來的經歷,我們也會、會……更能信服……”

  “我剛說得還不清楚嗎?”男人譏誚揚唇,冷睨著他。“我全忘了,我只記得我的名字,記得我是閻記的當家,其餘的,我全忘了。”

  閻央頭痛擰眉,這一點,是最最讓他們棘手的。如果他能交代這五年的去向,說得合情合理,解開疑點,就算外型、個性變了又如何?他們依然會張開雙臂歡迎他的歸來。結果,卻是——忘了,就這兩個字,打回一切。

  “爹,他是假的啦!”閻逸湊過來,抑低聲道。“我們把鐵片搶回來,然後把他送到官府去。”語音方落,他立刻感到背後一刺,一回頭,見那雙深不見底的鷹眸正盯著他瞧,閻逸嚇出一身冷汗,趕緊又縮回自己的位置。

  “別胡說。”對於兒子輕率的提議,閻央不悅輕斥。

  祖傳的當家令牌固然重要,但持有它的人,才是他所在意的。若他真是閻逍呢?原以為凶多吉少的他好不容易歷劫歸來,他怎麼可能再度讓他流浪在外?

  男人神情默然地看著這一幕,幽深的眸子讓人讀不出思緒,卻是將在場眾人的舉止心思盡收眼底,閻央的猶豫,閻逸的抗拒,全都看得一清二楚。

  他唇畔噙著冷笑,輕鬆地靠向椅背,氣定神閑的模樣,仿彿他們所要定論的無關他的生死。

  閻央為難地看看兒子,再看向其他人,心裡感到既失望又難過。兒子無用,而其他人只是些遠房親戚,根本幫不上忙,這一切,還是得靠他自己來處理。

  若說這人是冒牌貨,那塊令牌和相似的容貌又讓人不得不信;但若要承認他是閻逍,疑點又多到讓他無法說服自己。似是若非的情況,讓他不敢隨便下定論。

  要是閻逍在就好了,他心思細膩,沉穩聰穎,定能輕易判斷出真假,可偏偏此時,他寄託希望的對象,卻成了端賴判定的當事人,他又該怎麼辦?

  閻央一番掙扎,最後,歎了口氣,望著他,誠摯說道:“我的兄嫂去世得早,逍兒等於是我一手帶大,如果他能平安歸來,我比誰都還要高興。但,我也絕不容許有人冒他的名來招搖撞騙。”

  那些話,讓男人冷漠平靜的眸心有了一絲的撼動,只一瞬間,隨即隱去。他緩緩抬眸,視線掠過眾人,最後落在閻央身上。

  須臾,他沉聲開口:“我記得,有次你帶我打獵時,被我用弓劃傷了胸口。”

  閻央聞言渾身一震,連唇都忍不住顫抖。那是閻逍三歲時的事,怕兄長知道會害閻逍被罰,這件事他從沒跟任何人說過。

  “還有呢?你還記得什麼?”他猛然起身,著急追問。

  那激烈的反應嚇到了眾人,閻逸上前拉他。“爹,他胡謅的,你別信啊!”

  “走開!”閻央卻一把將他推開,沖到男人面前,握住他的肩頭。“你還記得什麼?快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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