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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


  聽到這個名字,閻逍眼神驟冷。他還無法判定她對他的遭遇知情多少,疑慮未除之前,他不想回房和她共處——這是他用來告訴自己的理由。

  但內心深處,有個聲音在逼他正視。其實,他很清楚,她是或不是,都不足以為懼。

  若她確有介入此事,柔弱的她根本沒有威脅性,頂多是被利用做為監視他的棋子。可,若她一無所知,他依然不願和她同榻共枕。

  當丈夫下落不明,一個無依無靠的女子,需要慰藉和保護,這是可以理解,也可以體諒的,他不苛求她為他守身如玉,甚至可以大方成人之美。

  但,讓他無法接受的是——為什麼是閻逸?一個造成這一切的始作俑者!

  只要想到她被閻逸碰過,一股難以壓制的憎惡就會湧上心頭,但一旦面對她那無辜柔美的麗容,他的心思就又變得矛盾,像是連將冷漠加諸在她身上,都是種罪惡。

  他不想連回房休息都還要被這種緊繃的情緒捆綁,所以他乾脆待在書房,拉開和她的距離。

  “逍兒,你是不是在意什麼?”閻央擔慮地問。“履月是個好姑娘,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子。”

  “我沒在意什麼,純粹是不想兒女情長罷了。”閻逍薄唇似笑非笑地揚起,語意雖是否認,但譏誚的神情已說明一切。

  閻央急得撓額,但愈解釋,愈顯得此地無銀三百兩,不得已,他只好使出殺手鐧。“別以為身為當家只要顧好鋪子的事,傳宗接代也是你的責任。”

  “難不成我不和她同房,你就要否認我的身分?”閻逍嗤笑,完全沒將他的反抗放在眼裡。“那日你當著眾人的面允下承諾,要怎麼反悔?”

  “但要不是我保你,有誰信你是閻逍?”他不想用這個來威脅他,逍兒喪失記憶已經夠苦了,可他也不能眼睜睜看著履月被無端的流言毀了一生。“要是我一句記錯,相信附和我的人會占絕大多數。”

  聞言,閻逍沉冷著臉,下顎因怒繃緊。

  他本來就沒打算在叔父的力保之下取回家業,他大可說出幾個關鍵的記憶,成功堵住悠悠眾口。只是透露愈多,被拆穿假裝失憶的危險也就愈高,叔父的相助,是意外的收穫,讓他得以將所有的籌碼握在手中。

  結果,叔父現在卻拿此要脅,反將他一軍?

  這背叛似的行為,將閻逍好不容易微微敞開的心,狠狠笞上一鞭。他斂下怒容,黑眸變得深沉,只有他自己知道,愈顯平靜的表情,愈表示他受的打擊有多重。

  疼他如子又如何?一遇上利益得失,還不是全然擺在一旁?!

  閻央額頭冒汗,惴惴不安,閻逍讀不出喜怒的面容讓他無法看透。

  就算閻逍拒絕,他也做不到去否認他的身分,他是他的侄兒,即使變得再難以瞭解,他都認定不會更改了。

  氣氛凝結得幾乎讓人窒息,良久,閻逍開口——

  “好,傳宗接代,我何樂而不為?”他嘲諷勾笑,結著寒霜的黑眸,有股說不出的狠戾。“沒有其他話要說了?”

  閻央看著他,心裡在呐喊。對履月好一點,多陪陪他這個叔父聊聊天,讓他多告訴他一些兩人過去的事,幫助他喚醒回憶……

  “……沒了。”猶豫之後,只化為兩字。

  再給逍兒一些時間吧,失憶所引起的無助和猜疑不是那麼容易消褪的,逍兒願意跨出這一步,他就該覺得高興了。

  會有那麼一天的,逍兒一定可以體會到他們的關懷的。

  閻逍不再言語,直接轉身離開,在即將踏出庫房時,才淡淡拋下話——

  “傳宗接代是當家的責任,看來這五年來,閻逸相當恪盡職守啊。”

  閻央一驚,要解釋已來不及,門扉虛掩關上。

  要命,他沒料到那句話反而加深誤會!他不禁頭痛撫額,長長歎了口氣。

  他只能由衷祈望,履月的溫柔,可以化解逍兒所有的懷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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