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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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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知道她會先從手腳末端開始潰爛,然後爛到面目全非,受盡兩天的痛苦折磨後才會死去。 無所謂了,就讓她痛著吧,讓她承受自己的錯死去,或許來世她就能擁有一副乾淨的身子了……她握緊手,即使那更加劇了她的疼痛,她也不鬆手。 子歡不是算錯日子,而是故意尋死!孫沁驚駭地發現這一點,立刻強硬地將她的臉扳過來,掐住她雙頰要逼她張嘴。 莫子歡拚命掙扎,用盡全身的力氣把她推開。 “別……逼我……吃……”她勉強吐出這幾個字就又痛得整個人趴伏榻上,全身因忍住呻吟而不住地顫抖。 從她的眼神孫沁看得出來,若逼她吃下解藥,她絕對會再用別的方式尋死。可惡,為什麼這時候沛棠反而不在? 孫沁猶豫了會兒,只好丟下子歡,飛掠離開去找項沛棠。 沒人會再煩她,她可以專心承受劇毒了。莫子歡緩緩將手舉至眼前,她鬆開,看著那朵焦黑的珠花靜靜地躺在開始潰爛的掌指中。 她要是早點明白,他就不會受傷了,也不會被她傷了心……她閉起眼,唇畔勾揚了笑,兩行清淚卻滑落臉龐。 孔聿的視線落在書上,那一頁看了許久,裡頭的字卻完全讀不進腦海。最後他終於決定放棄,把書合上。 一抬頭,才發現天色已全然昏暗,貼心的僕人不知何時幫他點上了燈。 古姑娘已經離開了,還不熟悉的僕人都不太敢來打擾他,一回到家,寂靜就環繞著他。然而他很清楚,他心裡的空虛其來有自。 自那一晚起,她已經四天沒來找他了。 他真的打擊到她了,對吧?她離去前的神情,他只要一閉眼就會浮現,狠狠地指責他的殘忍。 他總會忍不住地想,或許她已經懂了呢?懂得他在乎的是什麼,願意去修正自己的想法。他該給她機會讓她反省的,而不是每次見面就趕她走。這下子他稱心如意了吧?現在她真的不來了,他連要找她,都無從找起。 “……等等、禦史大人……您要讓我們先通報啊……” 書房外傳來一陣嘈雜聲,孔聿才剛疑惑抬頭,門就已被用力推開,一臉急切的項沛棠沖了進來。 “他會見我的,你下去吧你。”項沛棠不耐地對緊跟在他身後的僕人猛揮手。 “下去吧。”孔聿開口,盡責的僕人這才退出書房將門帶上。“項兄這麼急著找我有什麼事?”他一點也不介意項沛棠的無禮,但低落的心情讓他笑得有些勉強。 “時間急迫,我就不迂回了。”原本還想讓兩人自己想開,但子歡採取的手段如此激烈,他只好提早介入。“我想知道你對舍妹莫子歡的想法。”孫沁找了他一天,但他出城去了,直至傍晚回來才知道子歡毒發的消息,立刻就趕到這裡。 沒料到會從他口中聽到這個名字,孔聿怔愕地看著他。“你……她……”他們怎麼會是兄妹?他們的姓氏完全不同,而且禦史家中怎會教出如此乖戾的個性? “子歡是我的小姨子,我把她當妹妹看待。”沒等他問,項沛棠立刻解釋,若是多拖一刻,子歡就會多受一分苦。“你嫌棄她嗎?所以你罵了她一頓,要她別再來找你?” 孔聿不知該怎麼回答,他所言是真,卻也不完全對。 “她並不覺得她是錯的,這一點我沒有辦法接受。”他長長喟歎,卻歎不去胸口的沉窒。 “你該知道她身不由己,我以為依你寬厚的個性應該會體諒她的。”項沛棠的口氣不禁嚴厲了起來。 身不由己?孔聿擰起了眉。“我不懂你的意思。” “子歡沒跟你說過?”項沛棠立刻明白。他以為子歡只是不想讓孔聿知道他和她有關係,但他沒猜到她競連來歷也沒讓孔聿知道。“『天水宮』你聽過吧?” “一個作惡多端的組織,項兄你滅了它不是嗎……”孔聿突然沒了聲音,驚訝地站起。“子歡是『天水宮』的人?” “沒錯,她們可以殺人不眨眼,視貞潔如糞土,在她們身上完全找不到一般人所該有的情感。” 孔聿震驚得說不出話來,想到自己深愛的女子竟是如此冷血的殺人兇手,他不禁顫抖了起來。 項沛棠知道這個消息來得太突然,害怕是正常人都會有的第一反應,但接下來孔聿是否能聽進他的話,這才是主要關鍵。 “但子歡因為你,開始有了情感!”他的音量因激動而加大。“她自幼就被她的師父灌輸了一堆該死的思想,如此根深柢固,她不懂什麼是憐憫、不懂什麼是懊悔,連快樂、心傷、難過與不舍她全都不懂,卻在遇見你之後,我在她身上看到了這些情感的存在。” 難怪她的眼神總是那麼冷,但兩年後,那抹冷然已經完全不見了……想到她的心情轉折,孔聿心痛得無法呼吸。那些禮教、那些女誡,她又怎麼可能會懂?沒人教過她,甚至教她錯的方式,他卻不斷地用斥責去傷害她。 “這兩年她人回來了,但心魂完全不在,直到知道你還活著她才又恢復生氣。你知道驢打滾嗎?她什麼都不賣,就只做驢打滾,她每天都做滿滿一籠,就算颳風下雨也不曾停過。” 他記得,他們曾坐在路旁,邊拌嘴邊一起把它吃完·孔聿眼中湧現熱潮。她說她曾回小廟找他的,這對視人命如草芥的她有多難得? 她不是無情,只是不曉得怎麼面對,其實她已默默地在試著付出情感,他卻不曾將她的努力放在心上。當他指責她殘忍,最殘忍的人其實是他自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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