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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


  不想聽那些無謂的詆毀是原因之一,最主要的是她事情真的做不完了,她洗衣服要洗好久,要是沒足夠時間將衣服晾乾,那她就白洗了。

  “哎呀,陪我聊聊嘛,這些事我再叫底下的人幫你。”少婦熱絡地拉住她。最重要的事沒問到,哪能放她離開?

  如果真會叫人幫她,她還需要煩惱嗎?手上竹簍差點被弄掉,孟海心連忙抓緊,臉上的僵笑已經快撐不住。

  她很清楚接下來要問什麼,因為每個來找她的人,不管話題繞了多大一圈,最後總會回到一個問題上頭——他們到底圓房了沒?

  沒有、沒有、沒有,相公沒碰她,這樣可以嗎?!孟海心好想大吼回去,但她卻是只能悶悶地抿唇,把那些話全都咽回去。

  不准多談——他之前特地叮囑過她,這四個字說來簡單做來好難,她只消搖個頭就等於回答了一切,要她怎麼不多談?

  “海心嫂子呀,你和伯臨堂兄有沒有什麼進展?”果然,少婦如她所料地開了口。“別看大老爺說得冷硬,堂兄畢竟是樊家長孫,要是能生個曾孫給他抱抱,肯定會對大房多些援助的。”

  “這……”沒辦法回答的孟海心只能故作羞窘地低下頭——這種話題也真的很讓她羞窘就是了,他們可以大肆將這種事情掛在嘴邊的本領她實在是學不來。

  她不知道目前狀況算好還是壞,但至少對她而言是值得慶倖的,相公好像不太喜歡她,他對一些婢女還會發些小孩脾氣吵吵鬧鬧,但只要一對上她,他就冷著臉不說話,就連她幫他打理衣著、餵食這些事,他也沒拿正眼瞧過她。

  晚上他會自己上榻睡,睡在他慣睡的內側,而她就窩在另一端的角落,知道他對這種事——或是她——沒有興趣之後,她已漸漸能睡得安穩。

  “唉,這怎麼成?嫂子你要加把勁呀!”越是眉開眼笑,少婦歎得越大聲。

  “如果真不成,我那兒有些×宮畫,讓堂兄有樣學樣也好。”

  “噗!”此話一出,婢女們笑到花枝亂顫,還不住地交頭接耳,眼神直往她身上瞟。

  ×宮圖?不敢相信竟會聽到這種詞,孟海心麗容整個羞紅。早知道她們只將她當笑話看,所以她並不是很在意那些冷嘲熱諷,但沒必要說到這種程度吧?

  “不、不用了,謝謝關心。”怒也不是、笑也不是,孟海心只能尷尬回拒。

  “不說了不說了,我還有事忙呢,先這樣啦!”挖到消息,少婦鳴金收兵,帶著婢女開開心心地離開。

  終於走了。孟海心歎了口氣,感覺就像剛從噬人野獸口中逃脫後一樣累。

  他呢?腦海掠過那日他被眾人攻詰的情景,她的心口倏地揪緊。只是應付這些女眷就已讓她感到頭痛不已,面對那些更冷悍的男人們,他所承受的苦難怕不比她更重傷百倍?

  他那麼忙,會記得按時用膳嗎?下次再看到他時,問問他要不要回來一起用餐吧,這樣她也不會老是掛慮著……發現這念頭有多像妻子在關懷丈夫,孟海心臉一紅。

  不,她沒別的意思,她只是將他當成家人一樣關心而已,就像相公不吃飯她會幫忙哄,相公把水打翻她會怕他淋濕身子是一樣的道理……

  孟海心舉了許許多多的例子努力對自己證明,但最後她停住了,紅潮淡去的麗容只餘下淡淡的淒苦及悵然。

  太難了,要羈緊心思別去想他真的太難,就讓她藉由關心稍微釋放吧,不然她怕一直壓抑下去,會累積到她自己也無法控制的地步。

  他不用來用膳也好,別太常見到面,她就可以比較管得住自己的心,不然每次在他離開後,她的心都會揪疼,久久無法平息。

  別想了,還有好多事要做呢!

  她深吸口氣,把所有的念頭全都抹去,抱起竹簍,快步走出院落。

  第五章

  日已西沉,夜幕低垂,尚未燃燈的院落裡一片昏暗。

  突然有一團黑影從拱門飛奔而進。

  快快快!孟海心跑得氣喘吁吁,緊抱手中那一堆衣物,即使四周暗到視線不明,她也不曾緩下腳步。

  在以前,她決不允許自己做出這種莽撞行徑,但現在,她沒時間了啊!她只恨不得能再跑得更快一些,哪管得了什麼儀態和規矩?

  跑到房前,雙手沒空的她踹開房門,分不清哪個是椅、哪個是茶几,她不管了,手上衣服胡亂往那兒一堆,趕緊摸黑找打火石。

  好不容易將燈點著,看到圓桌上那些不曾動過的飯菜,心頭擔慮成真,她不禁暗暗叫苦。

  “相公?相公你在……”一回頭,看到樊伯臨坐在榻上不發一語地瞅著她,她嚇了一跳,不過倒也松了口氣。

  還好他沒亂跑,之前有次他不知去了哪裡,害她差點把整個樊家翻遍,還受盡訕笑。

  “過來吃飯好不好?”她拿起碗盛飯,一邊用商量的語氣哄他。

  樊伯臨靜坐原位不動,直到她又柔喊了聲,他才慢慢踱來桌旁坐下,接過她手中的碗。

  “來,趕快吃。”孟海心幫他布菜,一雙眼緊張地直往外瞧。

  樊伯臨覷著她,故意嗆咳了聲,果真見她嚇到慌了手腳。

  沒用的女人!

  “慢慢吃,不急不急。”儘管心裡急得要命,孟海心也不敢再催。

  她本來打算收完衣服馬上回來,還可以趁著殘存的天光做點其他事,誰知道她才一踏出院落就被某個弟妹逮到,等她得以脫身,天際全黑了,她所候算的順序也亂成一團。

  樊伯臨眼中閃過一抹冷光,好整以暇地慢慢吃著。

  這女人對他毫無威脅性,所以在她面前他連扮傻都懶,而她也絲毫不覺有異,甚至是像對待自己親人一樣照料他。

  但她越是溫柔相待,他越不喜歡她。就算是認命也該有個極限吧?她卻是吃苦耐勞,教他怎能不懷疑她的動機?雖然她一直想裝得若無其事,但她見到仲遇瞬間變得不自在的態度是騙不了人的,只不過是一顆小小的棋子也敢動這種念頭?以為她裝得無怨無悔就可以影響仲遇嗎?

  睨她一眼,樊伯臨只覺厭憎,吃的動作更是放慢。哼,愛把所有事攬在身上是吧?那他就讓她做個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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