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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七


  “他用大轎去迎接她,看了很刺眼吧?看到他們又勾搭上,心很痛吧?”何冠廷沒答,而是迭聲反問。“尤其是你又嫁作他人婦,已經沒辦法再回黎之旭身邊,更是恨得想殺了元綺吧?”

  這些話,和以前她挑撥他時說的話幾乎相同,韓玉珍越聽越心驚。“你到底想做什麼?”他不會是想用這個來勒索她吧?

  “因為,我也是,我恨不得殺了元綺。”何冠廷揚起讓人毛骨悚然的笑。“依你的性格,對這件事應該不會袖手旁觀,有什麼計劃,讓我插一腳吧!否則堂堂的富商夫人,要害人、又要避人耳目,未免也太綁手綁腳了些。”

  “你以為我會信你?”韓玉珍冷冷嗤笑。“你對元綺的一片癡心我還不知道嗎?你怎麼可能會想殺她?”

  “我當然恨她,你看她把我害得多慘!”何冠廷嘶聲咆哮,將手伸到她面前。“因為她,我的禦廚之職沒了,只能借酒澆愁,結果喝成這副德行,那女人對我卻不屑一顧,自己開了間麵館過得逍遙自在,我怎麼不會想殺了她?!”

  那雙瘦骨嶙峋的手不斷地顫抖,再看到他潦倒落魄的模樣,韓玉珍不得不相信他的話。這些年從不曾聽說元綺再和他有所牽扯,會由愛生恨也是在所難免。

  要陷害元綺的計劃她全都想好了,經過姨母的回覆,表哥答應讓她參與宴會,只等那一夜,元綺這根一直梗在心頭的刺就可以藉由他人的手拔除掉,但事前的準備工夫卻讓她想破了頭。

  他說的沒錯,礙於她的身分,一旦被人認出,就容易留有把柄,有些事她沒辦法親自去做,指派下人又怕口風不夠緊,若他那麼恨元綺,又願意幫忙,將會是最安全的人選。

  歹念一起,忐忑不安的心反而篤定了。韓玉珍看四下無人,抑低聲道:“這裡隨時都會有人經過,你住哪裡?我再找時間去找你。”

  “好。”何冠廷報了住所,隨即離去。

  直至不見人影,韓玉珍才仰首大笑。

  瞧,老天多幫她!反正到時事成之後,她會再想個法子把他給除掉,這種像乞丐似的人就算橫死街頭,人家只會草草埋了,根本不會有人關心他的死因。

  等著吧,這次她絕不留活口,要元綺這賤女人再也無法出現在表哥面前!

  打從一進廚房,元綺就開始忙碌。

  雖然筵席在三天后,但壓軸的一品湯就需要三天的功夫熬煮,將魚翅、鮑魚、海參、火腿等絕頂好料放入釀制陳年好酒的罎子用文火慢燉,其間必須小心掌控火候,不能讓湯沸騰,在最後的時刻,再移入冬瓜盅裡蒸燉,將冬瓜鮮味和湯汁融為一體,才會完成這道費時費工的好湯。

  但這三天不光是只守著這甕湯,她必須利用空檔做其他菜肴的事前準備,魚肚要油發、海參要水發,什麼要先蒸、先炸、風乾、刻花,都必須有所安排,每一道程序都不容許任何閃失。

  太久沒辦這種盛宴,才過了一天一夜,元綺已覺得好累。

  見爐火太旺,她用鐵火鉗挾了些柴薪出來,用鐵盆裝著,然後蹲下調整火勢。躍然的爐火映入眼簾,看著看著,神智開始游離,呈現出一副呆傻的模樣。

  意識變得恍惚的她,沒發現原本只有她一人的廚房,多了道人影。

  黎之旭站在旁邊,她那略帶憔悴的神情,讓他見了心疼。他知道她昨晚整夜沒睡,這就是她的堅持,五年前他就見識到了,不管再苦再累,絕不假他人之手,一定會自己咬牙完成。

  已陷入半昏睡狀態的元綺,身子不由自主地直往前頓,眼看額發就要觸到火苗。

  黎之旭見狀臉色一變,趕緊上前將她往後一拉。“小心!”

  元綺失了平衡往後跌去,望著已經拉開距離的火苗,好半晌才意會過來發生了什麼事,不禁冷汗涔涔。要是真打盹一頭栽進爐火裡,那犧牲可大了。

  “要睡回房去睡,我可以派人幫忙看著。”滿腔的擔慮無法化為溫柔關懷,只能轉為冷淡言語脫口而出。

  感覺被他溫暖的臂膀環擁,元綺臉一紅,趕緊掙開。“不用,這是我的菜,我絕不讓別人碰。”

  她藉由看一品湯的狀況,和他拉開了距離,心裡不禁暗暗叫苦。老天爺這不是在整她嗎?昨天他整天沒現身,結果才一來,就捉到她在打瞌睡。他不會因為這樣就以為她是為了故意搞砸這場筵席,才答應接下的吧?

  察覺到她的躲避,黎之旭強迫自己別有任何的反應。他只是怕筵席進行得不順利,所以才會過來看看,她的態度,他一點也不在意。

  “有缺什麼東西嗎?”他瀏覽四周狀況,刻意不看她。

  昨天從元家面離開,他並沒有回府確認她的行蹤。因為他知道她說到做到,而且他也不曉得要跟她說什麼。問她為何獨自離開?得了吧,他相信她也不會想提此事,多提只是多尷尬,倒不如當作沒這回事。

  她為了守湯沒辦法睡,他的狀況也沒比她好到哪裡去,只要一想到她在這兒,他的思緒就開始起伏,讓他整夜無眠。

  “沒有,什麼都沒缺。”看吧,不是來關心她,而是關心這場筵席。元綺故意忙東忙西,不願回頭看他。

  望著她的背影,黎之旭收不回視線。她的秀髮綰起,露出一小截白皙的頸項,婀娜的腰身隨著她忙碌的動作款款輕擺,撩動著他心靈深處的欲望。

  以前,發現她獨自在廚房為他煮宵夜時,他總愛從後面抱住她,任她用又嗔又羞的嬌聲抗議將他包圍……喉頭不自覺地變得幹啞,爐火的熱仿彿全數移轉到他身上。早料到讓她踏進這裡是種折磨,逼他承受著理智與情感的折磨。

  看到她回頭要拿材料,黎之旭來不及抑下眼中的情感,情急之下,只得往旁一讓順勢別開了臉,卻沒留意到旁邊擺著障礙物,一腳踩進了她剛剛挾出、還燃著零星火花的鐵盆。

  “那裡有——”元綺要喊已經來不及,嚇得臉色蒼白,急忙沖過來。“你要不要緊?有沒有怎樣?”

  憑著敏捷的反應,還沒踩實他就已立刻把腳伸出,別說受傷,連鞋底都沒染黑。然而,此時他卻只能怔站原地,望著她蹲在他的跟前,著急地審視他的雙腳。

  “有沒有哪裡受傷?”元綺急得忘了要和他保持距離,一雙小手在他腳上又摸又壓,渾然不知這是將他勉強壓抑的火苗,煽動成燎原大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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