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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七


  沈老太太遺憾地魂歸故土,守孝三年之後,沈舉人去年東鹿書院做教習,不是他不想再考,而是柳氏不支持,沈家的田產在沈老太太去世後由沈大伯繼承七成,剩下的落在沈懷安名下,所以柳氏不支持,沈舉人只能先去工作賺錢。

  誰也想不到沈舉人隨了沈老爺子的腳步,在東鹿書院教書很得看重,每日為學生備課忙到很晚,有一晚突然昏倒在書案上,等天亮才被人發現,屍體都涼了。

  沈家父子兩代舉人都英年早逝,龍鳳胎才十一歲多,柳氏生的兒子才八歲、六歲,辦完喪事,柳氏便帶著自己生的兒子搬去陪嫁的宅子,嫁妝也全帶走,表明了不想養龍鳳胎,尤其沈懷安一直在讀書,她傻了才去栽培別人的兒子,她的兒子也要進學。

  若有人敢指責她,她立馬化身噴火龍,該沈舉人繼承的田產都給了沈懷安,還有什麼不知足?

  沈大伯沒有多說什麼,沈大伯母咒駡了幾句也沒法子,沉玉蘭已經出嫁,她只能勸沈妙蘭要懂事,多做女紅多掙錢,供沈懷安讀書。

  沈妙蘭一直將大伯和大伯母當成再生爹娘,言聽計從,何況她早已懂事,看清現實,只有弟弟沈懷安出息了,才是她的靠山,為了沈懷安可以繼續讀書,她累死自己也甘願。

  東鹿縣在京城往南約四百里,沈大伯夫婦為了沈懷安的前程也是拼了,花大錢將龍鳳胎帶到京城來,原本想直接登清平王府的門,但王府水太深,沈大伯有些害怕,沈大伯母則想起穆五娘曾提及自己和平寧郡主交好,於是找上武定侯府。

  平寧郡主果然接納了庶妹生的龍鳳胎。

  若是柳氏拖家帶眷一起來,她肯定包二十兩銀子讓下人打發出去,但無父無母的龍鳳胎就不一樣了,被惡毒繼母拋棄,需要她伸出援手。

  紀鳴身為武定侯,常接濟窮親戚,平甯郡主收留外甥、外甥女更是理所當然,紀鳴自然沒說什麼,聽完沈家的故事後對沈大伯夫婦印象良好,而且他們沒有把自己的兒子、媳婦、孫子一起帶過來,想賴上侯府,可見不是貪婪無度之人,是真心為侄子侄女著想,紀鳴樂得當個好人,收留孤苦無依的龍鳳胎。

  待他們四人休息兩天,紀鳴還召集自己的兒女來認人,包括住隔壁的長子夫妻,他覺得自己果然是個好丈夫呀,隨時不忘給平寧郡主面子。

  雖然平寧郡主不覺得這有什麼面子,幾個窮親戚罷了。

  沈大伯和大伯母這兩天已經被侯府的吃穿用度迷花了眼,跟郡主身邊的丫鬟比起來,沈妙蘭才像個下人,不禁後悔沒有早兩年把龍鳳胎送過來,做女紅能掙幾個錢,還不如在郡主身邊養幾年,像嬌小姐一樣嫁個好人家才是一本萬利。

  沈大伯母心裡悔呀,只差沒當場捶胸頓足。

  沈懷安從小就被寄予厚望,要像個文采翩翩的讀書人,所以他被養得很好,跟沈妙蘭站在一起像是公子與丫鬟。

  只用兩天是沒法子將丫鬟變成小姐的,平寧郡主讓人將紀霞光的舊衣服挑幾件給沈妙蘭先穿一下,再讓針線房趕工。

  當紀寬攜同佟福玥進屋時,就瞧見一屋子光鮮亮眼的公子小姐中,有點局促不安的沈懷安和手腳不知放哪兒的沈妙蘭,還有一對滄桑初老的中年夫婦。

  「見過父親、郡主。」紀寬、佟福玥上前行禮。

  「你們來了,你們祖父今日吃飯可香?」紀鳴問道。

  「祖父的胃口很好,父親放心。」紀寬平靜回答。

  「那就好。」紀鳴跟長子沒話聊,朝長媳看去。

  佟福玥乖覺道:「今兒早膳祖父用了兩碗雞湯小米粥、醃山筍、扒三菇、白灼菜心,又用了一碟子水晶蝦餃和紅豆馬蹄糕。午膳和我娘家祖父約了在福客來酒樓吃飯聽戲,說是新來的戲班編了新曲。」

  「不錯,你們孝順祖父,我是有賞的。」

  「兒子和佟氏只是盡本分。」紀寬擺出謙遜狀。

  「待入了秋,你們祖父喜食涼拌嫩藕片和桂花醬蘿蔔,可別忘了。」

  「兒媳領訓。」佟福玥一副乖巧狀。

  擺足了孝子派頭,紀鳴才紆尊降貴的朝客人道:「這是我的大兒子紀寬,在翰林院任職,大兒媳佟氏,出身臨安伯府。」

  他是驕傲的,長子長媳都拿得出手,不丟面子,只是為了不觸及平寧郡主的敏感神經,不說「長子」這字眼。

  紀寬和佟福玥朝長輩見禮,沈大伯和大伯母慌得站起來直擺手說不敢當,他們就沒見過這般神仙人物。

  紀鳴心中吐糟:你們當然擔不起我兒一禮,我兒可是官身,小心折壽!

  今天如果穆五娘來了,平寧郡主或許會要求紀寬夫婦給小姨見禮,但穆五娘死了十多年,來的是鄉巴佬沈大伯夫妻,平甯郡主也覺得他們不配受禮。

  沈懷安和沈妙蘭呆站在那兒,不知所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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