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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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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見蔣奾兒伸出小手,指著遙遠的山頂,滕罡看了不覺得心頭一震。 「再往上?」他的視線調往上頭,前頭翠綠的碧草迎風展曳,滕罡劍眉一挑,他不認為自己該繼續當那個冤大頭。 停下腳步,他輕手輕腳地將她抱下馬來。 蔣奾兒因為反應不及,傻呼呼地被他捉著,宛若被人拎在手裡的小雞。 見她站穩他才鬆手,蔣奾兒明白在這世道若是送佛送到西,那個人准是會自顧不暇,倒頭來根本討不了便宜,甚至還惹得一身腥。 「謝謝大爺今日相救。」她說得相當懇切,雖說一開始他冷眼旁觀的態度實在教人心寒,可他終究是她的救命恩人。 「以後,凡事當心點。」滕罡板起臉,冷淡的態度和她相比,有著天壤之別。 蔣奾兒乖順地頷首,她撥開蔓生的雜草,拎著裙擺爬上山去。 滕罡在後頭冷眼瞧她離去,只見那草高得快淹沒她嬌小的身子,而她走一步絆兩步,爬沒幾步山路,滿頭大汗,半點進度也沒有,最後還倒楣的一路滾到底。 「痛……痛痛痛……」蔣奾兒栽個大跟鬥,摔得灰頭土臉,像個小灰人似的,黑成一團。 滕罡的嘴角抿成一直線,那冷硬的臉部線條如同是塊大石,又硬又臭,尤其是在看見她咕咚咕咚從山路上滾回腳邊,那傻不愣登的模樣,讓他很想抬起腳來將這臭丫頭踹得更遠,最好遠得讓她飛到天邊去,成為天上最亮的一顆星星。 他蹲下身去,見到她摔得渾身傷,這一跌沒將她的脖子跌斷,還真是萬幸! 「很疼?」他明知道她已經疼得齜牙咧嘴,卻仍是壞心地問道,可那認真詢問的表情,讓蔣奾兒不敢有所怨言。 她眼底含淚的頷首,那張又黑又灰的小臉上,佈滿被青草葉緣割傷的大大小小傷口。人若走起黴運,那無與倫比的黴氣,還真的是非同小可的! 「嗯……」這男人所說的每一句話,都扎扎實實刺進她心窩裡,而且力道之狠烈,足以讓她傷重身亡。 滕罡輕按著她的手腳肩膀,深怕她的骨頭因這一跌,跌成好幾截。「還有哪裡痛?」見她還可以與自己對答,看來腦子沒跌傻。 「全身。」她話聲顫抖抖地飄出哭腔,痛的除了是身體上的傷,更重要的是她覺得自己今日真的是背到極點。 「看樣子只是皮肉傷,不礙事兒。」 聽他三言兩語這般帶過,蔣奾兒真想揮拳扁他。 跌又不是他在跌,痛也不是他在痛,這男人話說得如此輕易,真是教人生氣,她累積一整天的委屈,到此刻終於爆發。 「你是誰、你是誰啊?憑什麼是你說了算?」蔣奾兒惱怒地扯開嗓門大吼,積在眼眶裡的淚水就這樣撲簌簌滾落下來。「我都要痛死了,都要痛死了!又不是疼在你的肉上,你當然不痛啊!」 滕罡愣了好半晌,見她像個撒潑地又吼又叫,先前乖順的模樣完全不復見,好似這才是真的她。 「因為冒失鬼不是我。」他又冷冷地戳她一下,沒有被她的暴怒所影響。 他自始自終都像個局外人般,這讓蔣奾兒怒火中燒,但也明白他說的是事實,更加有口難言。 滕罡仍舊表情平板,半點情緒的波濤皆無,就這樣看著她哭得臉紅脖子粗;而蔣奾兒則是淚水如雨珠般狂落,卻很顯然地,眼前這男人完全不為所動。 直到蔣奾兒哭累了、哭煩了,哭到再也不願意讓這男人像木頭般看著她哭,卻什麼事也都不做,連聲安慰也不會說。 今天她腳骨沒跌斷,脖子沒給跌擰,還有一口氣活著算是撿來的好運。不哭、不哭!她要堅強一點,不可以為了這點小事就哭哭啼啼。蔣奾兒在心裡這樣對自己說道,但仍舊怨得要命。 抹抹淚水,她的委屈與怒氣在淚水宣洩後,終於被消耗泰半。 滕罡徹頭徹尾只顧著瞠大眼,看她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後,又像個沒事的人,抹幹眼淚擦掉鼻涕,恢復先前膽怯怯的模樣。 他沒再多說一句話,突來的衝動讓他一把將這丫頭扛上馬背,嚇得蔣奾兒差點失聲尖叫。 「你家真的在上面?」他搞不懂自己為何因這丫頭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就心軟得想好人做到底? 蔣奾兒一臉古怪地瞧著他,他是良心發現想要多做好事積陰德嗎? 見她一臉疑問,但滕罡也不多說什麼。就當偶爾發發善心,儘管這一向不是他的作風,甚至他從不認為自己會動這樣的念頭。 可天曉得,他要尋的對象究竟在天涯,還是在海角?奔波了大半年,他至少在今日讓自己喘喘口氣吧! 陋舍、殘瓦、竹窗,一扇搖搖欲墜的門。 舊桌、圓凳、破杯,一隻缺壺嘴的水壺。 滕罡從沒見過這麼窮困,簡直可以用「一貧如洗」來形容的住所。除了基本的整潔之外,房子破敗的程度像是隨時都會倒塌。 見她在屋裡屋外忙碌,一會兒提水、一會兒燒水,忙了半天才端來一壺熱滾滾的開水。 「只有水,大爺不介意吧?」蔣奾兒乾笑著,她過慣窮日子了,平日也沒有可供招呼的對象。今日來這麼一尊大佛,尤其見他衣著不俗,穿著上等織錦,腰上懸的玉玦也絕對是珍品…… 蔣奾兒眯起眼,瞥見他腰上那把大得嚇人的大刀,刀鞘上走的可是青龍奪珠,飛龍在天的翻騰樣紋。 他到底是誰,為何身上配有這樣的兵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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