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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端著空茶杯,滕罡不解的看著她,見她瞪著自己腰上的大刀發傻,已到了目不轉睛的地步。

  「你瞧夠了沒?」冷冷一聲,他微慍。

  蔣奾兒回過神來,趕緊替救命恩人倒水。「大爺,喝喝喝……喝水。」她手忙腳亂地將空杯斟滿,收起放肆的眼光,可還是不時偷覷那把刀。

  「怎麼了,喜歡這把刀?」瞧她眼中無半點驚恐,反倒是有些困惑,甚至是隱隱透露出喜愛的模樣,這令滕罡相當不解。

  一般人見他面容嚴酷冷峻,活脫脫像個鍾馗般,常是被驚嚇得魂不附體。只不過花複應總是安慰他,他至少比起鐘鬼王滿臉胡渣,濃眉銳眼,看來多絲人氣,也相當可親……天曉得,這輩子有多少人一見到他那張面無表情,天生兇狠的面容,就嚇得退避三舍的?

  「冒昧請問大爺……」

  「我姓滕,單名罡。不必大爺東大爺西的喊。」他不耐煩道。

  蔣奾兒兩掌交握,端起諂媚的笑臉……

  「滕爺可否讓小女子見見您腰上的大刀?」

  她狗腿的嘴臉讓滕罡覺得可笑,方才她哭得花容失色,撒潑得像個野丫頭,這會兒又像個奸人似的笑得居心叵測。

  滕罡也是頭回遇見一個女孩子家表情如此生動,看來她是個藏不住喜怒哀樂,也沒啥心眼兒的人。

  「這是把妖刀。」若讓她這弱不禁風的丫頭拿在手上,不死也會去掉半條命。

  「我知道。」蔣奾兒眼神發亮,不見絲毫懼意。

  「會傷人。」他言簡意賅,她妄想要說服他。

  聽見他如此說道,蔣奾兒肩頭垂了下來,本是笑眯眯的小臉蛋,頓時都垮了下來。

  「你……」與其對他的大刀有興趣,她可不可以先顧顧自己的臉?滕罡實在沒見過對自己如此粗心的女人。「你臉上的傷,要不要先清理一下?」

  蔣奾兒「啊」了一聲,敲敲腦袋。「我去、我去!」她完全忘了自己方才摔得四腳朝天,還沒見到傷到底有多嚴重。

  他頷首,打算飲畢這杯水後離去,他不該在此逗留,以免誤了腳程。

  一日不尋到那名蔣姓女子,他便一日不得清閒。安逸的日子他過得太久,久到他以為自己跟天朝中那些平凡普通的百姓沒兩樣。

  然而,在那一夜衛泱交付使命後,滕罡便明白這樣平凡的幸福對於他來說,不過是如曇花一現般。

  他生,是流離失所;死,是不得其所。

  滕罡已經習慣人們嘴裡那套因果報應,生死輪回的道理,也清楚上天可以將所有恩澤留給信仰它、敬畏它的眾生,就是不將這樣的關愛留給他。

  他攤開掌心,長年握刀的厚繭,將所有過往牢牢地烙印在自己的腦海裡。只是這短短的日子他成了庖人,忘了自己曾是殺人不眨眼,令人顫寒的鬥神。

  一盞茶後,讓滕罡起身準備離去。但當他欲踏出門檻前,內室突然傳來驚天動地的淒厲喊聲,讓他不自覺地戒備,大手按住腰上的大刀。

  「啊——啊啊啊啊——」

  「怎麼了?」攏緊眉,滕罡臂上的肌肉賁起,隨時都能在眨眼間,俐落地抽刀砍人,應付眼前所有可能發生的險境。

  蔣奾兒慌張張地端了盆水沖出來,臉上佈滿慌張,眼裡還噙著淚水,再度飄出濃濃的哭腔。

  「我的臉……我的臉……嗚嗚嗚!」要她怎麼接受這樣的事實?「怎會那麼的花?」她大聲哭叫,雖說她無沉魚落雁之姿,但好歹也算小家碧玉啊!

  聽著她不停哀號,手握大刀的滕罡,此刻很想一把敲昏她,或讓她魂斷刀下也可以。

  「你不是不在乎嗎?」他早就說過了,她這張臉花得慘不忍睹,是她自己沒把他的話擱心上。

  瞧在水面的倒影,蔣奾兒慌亂地道:「滕罡,你說我會不會破相?會不會一輩子都像個刀疤婆?」

  那大大小小的傷口,大多細細長長,最深大概也僅是她跌下崖邊遭銳石劃破那一道,其餘倒是很淺,但卻是紅腫得相當厲害。

  他猜想,她原先大概因為不清楚才會如此不在意。而今見到自己這般狼狽,想必是嚇得她魂不附體了。

  「你冷靜些,不要說些沒意義的話。」她急得跳腳,他卻表情極冷的看著她。

  「怎麼辦?我會嫁不出去的……這要我對蔣氏的列祖列宗如何交代?」蔣奾兒淒厲的哀叫聲夾雜著很深厚的怨念,仿佛已預見自己愁雲慘霧的未來。

  滕罡按著眉心,這女人腦子到底是裝了什麼,如此毫無半點腦筋的瞎話,她怎能說得臉不紅氣不喘?

  「我說,蔣姑娘,這種話由一個黃花閨女來說,實在很不恰當。」雖然花複應也是隨心所欲慣了,可說話卻相當得體,沒有她這般大剌……

  等等……蔣?!這個字,浮上滕罡的心窩上頭,像把利刃戳進他的體內。

  這個黃毛丫頭,連心眼兒也不懂得如何使來的女人,難道是他追查大半年的對象。

  「你說你姓蔣?」滕罡壓低聲音,那語調裡帶有凝聚的殺意。

  他突如其來翻臉,讓蔣奾兒嚇傻了。「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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