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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至少在這一世,他願用雙手撫去亂世中的風風雨雨,還給天朝人一個安樂永康的日子可過。

  抬頭望月,滕罡無語問天,這些年來,他總是如此問著自己。

  一個人的力量,究竟能有多大?

  握著青鋼刀,滕罡面無表情地看著眼前的慘景。

  腥風撲面,夾雜一股刺鼻的血味,濃厚得教人忍不住掩鼻走避。

  碧草如茵,卻在此時,成了一片地獄血海。

  這已經是他離開貴風茶樓半年後,屠下的第六個村莊。

  翻飛在秋風之中的殺戮氣息,已隨風飛送傳遍整座天朝,人們的嘴裡,正在傳說,六神再現,自冥府又活躍至人間。

  滕罡將大刀入鞘,蕭颯的秋風拂面,將烏黑的髮絲吹散在風裡,腰上系的玉玦隨著他的走動發出清脆聲響。

  他遠離這載滿無數哀怨的血地,趕往下個村落。滕罡隨手掏出離去前,衛泱給他的一隻素帕,上面只寫了一個「蔣」字。

  這一字,讓他這半年裡不知毀了多少無辜的人。只要一日尋不著,便勢必有更多人慘死在刀下。

  在滕罡躍上座騎之際,腳邊倒臥的身軀隱隱動了手指。他不死心,抽出大刀抵在對方的脖頸。

  「我再給你一次機會,你們村裡,有沒有姓蔣的遷徙至此?」

  「沒……沒有……」男人倒臥在血泊之中,臉色灰白如蠟,僅剩一口氣。

  「不坦白,你的命就是閻王的了。」滕罡的大刀,亮晃晃地在驕陽底下發光。

  「早……早就搬走……」

  未待男人再多喘幾口氣,滕罡閉上眼,刀身掠過覆滿熱血的身軀,對方魂斷于此,踏上黃泉歸途。

  捏緊手中的帕子,滕罡神色冷得嚇人,翻上馬背,他疾奔至下一個村落。

  滕罡策馬的速度一刻也不停歇,然而他的眼中,卻也絲毫沒有見到半點困惑。

  他的心,澄如明鏡……一直以來,皆是如此。

  綠林裡,風吹樹搖,天色湛藍的宛若是最上等的玉石。

  滕罡拉著韁繩,在一路急趕的腳程中,他像個見不到終點的浪人,一心一意朝著未知的旅程,不斷地向前進。

  懷裡擱著衛泱給的素帕,為了那個「蔣」姓不知賠上多少無辜的性命?一旦與姓蔣的人有過接觸,他便奉衛泱的命,斬草除根!

  但他心底總是這麼想:衛泱要逼的,究竟是那個姓蔣的人,還是他自己?

  秋風之中,馬蹄聲噠噠作響。

  他未握韁繩的那只手摸往腰上系住的大刀,這半年的損耗,讓原來的缺口,轉眼裂成一指長的縫隙,即便他找了許多鑄劍師,仍舊無法彌補已毀裂成傷的刀身。

  濃眉揪成結,面對這般景況十分地憂心;只怕若再多用幾分氣力,或是再多幾回殺戮,這把青鋼刀勢必摧頹殆盡。

  若無這把刀在身,只怕六神陣中,他這殺氣最重的鬥神,也要落得幾分失意。也或許,衛泱某日會因為他不再意氣風發,而將他一除為快。

  滕罡嘴角浮現一抹冷笑,面對往後的落難景況,心覺無比的諷刺。

  然而這時一道細微的呼救聲隨著風鑽入耳裡,滕罡扯高韁繩,停止了馬兒的走勢,居高臨下地四處張望。

  驀地,他見到一旁坡崖邊有雙手懸著,窸窸窣窣的聲響是由那兒發出的,滕罡由馬上一躍而下,走向前去。

  「救……救命……」細弱的喊聲,夾雜極度的恐懼。

  滕罡彎身一看,果真見到一張飽受驚嚇的臉蛋,眼角懸著淚水,黑白大眼分明得讓人印象深刻。

  「救、救救我……」她不敢鬆開雙手向他求援,更怕自己體力透支跌下山崖。

  他未動聲色,玄黑色的身影在此刻冷漠得如同煉獄中的鬼差。

  「救我……」她哽咽,害怕他一走了之。

  滕罡冷眼以待,無動於衷,抿起唇,仿佛沒聽見她的心願。

  他見過許多人死前的掙扎,而面對死亡對他來說,早是家常便飯之事。

  更何況,他才剛結束一場殺戮,並且全身而退。

  湛亮的淚珠跌出眼眶,她今日真是命絕於此了。面對這男人的冷血無情,她自知是在劫難逃。

  兩臂酸麻,即便她的求生意志力再堅強,也難以抵擋天生身形薄弱的劣勢,只怕命喪於此不過是遲早的事。

  只是……這男人無情的程度,簡直可比修羅鬼刹。她這輩子還沒遇過如此冷酷的人!她心裡怨著,更恨自己太大意、太粗心,才會失足落崖。

  「不求我了嗎?」蹲下身,他低低地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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