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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


  她接著再查驗擺在一旁的那具男屍,驗完屍後,同樣開始描述死者的情況。

  “這具男屍年紀約莫二十三、四歲,死亡時間依屍斑推算,應也是在四天前,他背後被砍一刀,除此之外,身上另有大小傷口共計五十八處,但他致命傷應是頭部受到撞擊,導致顱骨塌陷,根據兩人屍身上的情形看來,他們似乎是從高處墜落。”由於致死原因明確,她並未再另外解剖屍身查驗。

  “沒錯,發現兩人屍首後,辛捕頭前往陳屍處調查,發現這兩具屍首應是從那山谷上方的山崖上摔落下來。”歐陽治從她的話裡聽出了一件事來,“你說這男屍的致命傷是因頭部受到撞擊,而女屍除了腹部和頸上的傷口,其餘的傷卻是死後才造成,換言之,這男子是先受傷,才摔落山谷而死,而女子卻是在跌落山谷前便已死亡?”

  江甯安頷首,“應是如此,不過這婦人屍身上的傷,比男子來得少,再從婦人屍體上傷處分佈的情形看來,在墜落時,似乎是有什麼護著她的屍身。”

  辛捕頭一直在旁默默看她驗屍,直到這時才出聲道:“江太醫,當初發現他們兩人的屍首時,這婦人的屍首是被這男人緊緊抱在懷裡。”他身量高壯,嗓門也洪亮。

  辛捕頭這話頓時解了江甯安的疑惑,“原來如此。”她接著說:“這男人背後的刀傷與割斷婦人咽喉那刀,兇器似是一樣,應是把長刀,但剖開婦人的兇器應是把刀刃較為薄窄的劍形武器,行兇者至少兩人以上。”

  說完,她再走回那婦人的屍首旁,也許是因為從山上墜落的緣故,她腹中的臟器全都淩亂的擠成一團,還有些散露在外頭,檢查完後,她將婦人腹中的臟器一一歸回原位,想替她縫合傷口,日後安葬也好有個全屍。

  就在這時,她陡然在婦人腹腔中發現一樣不該出現的異物,她小心取了出來,發現那是一枚斷裂的指甲片。

  “那是什麼?”一旁瞧見的歐陽治問。

  她取出一條乾淨的帕子,將那枚斷裂的指甲片放上去,遞給歐陽治。

  “這是枚斷裂的指甲片,我适才檢查過,兩名死者的手指甲都很完整。”也就是說這枚斷裂指甲片的主人另有其人。

  歐陽治與辛捕頭看著那枚斷裂的指甲,面露思索之色,“莫非是兇手剖腹取嬰時,不小心折斷在裡頭?”雖不知這指甲片是何人所有,但起碼也是一個線索,歐陽治讓辛捕頭小心收起來。

  江甯安拿出針線要為婦人的屍首縫補時,抬頭問了句,“歐陽爺爺可查到這對男女的身分?”

  歐陽治搖頭,“已派人去查,暫時還沒有消息,不過這樁命案倒讓我想起一件事。”

  “什麼事?”

  “這兩年京城附近幾座縣城,發生好幾起懷孕婦人失蹤的案子,她們也個個都是即將臨盆的婦人。”

  她詫道:“莫非您懷疑她們也同這婦人一樣,是遭人剖腹取嬰後,被毀屍滅跡?”

  辛捕頭提出一個疑惑,“可為何行兇者不待孩子生下來,卻活剖了孕婦的肚腹,取走嬰孩,這樣一來那嬰孩也活不成,兇手拿走那些嬰屍有何用?”

  江甯安想起适才檢查時發現的一件事,雖覺得同命案應是無關,但仍揚聲道:“婦人腹裡的胎盤也不見,應是連同那嬰孩一塊被取走,那胎盤又被稱為紫河車,自古便有人食用這胎盤來養顏延壽。”

  辛捕頭驚訝道:“難道有人為食用這胎盤,竟殘忍活剖孕婦?”

  江甯安搖頭表示,“無須如此,只須等孩子生下來,那胎盤便也會隨之剝落。”

  見歐陽治與辛捕頭在討論著案情,查案的事她幫不上忙,便專心為那婦人縫合肚腹。

  她猜測這對男女應是夫婦,兩人不幸遭遇兇手,敵不過,丈夫臨死前拚著最後一口氣,抱著妻子的屍首逃走,最後卻不慎跌落山谷,雙雙殞命。

  她為他們遭逢的厄運歎息,沒能幫上他們什麼,她只能為這婦人縫合屍首,讓她能保有完整的屍體,與丈夫一塊下葬。

  做完這些,已沒她的事,江甯安便告辭返回王府。

  此時羅東麟已回來,等在她屋裡,見到她進來,神色不豫的質問:“你上哪去了?”

  “我去幫歐陽爺爺查驗屍首。”她老實道。

  “本王不是讓你這陣子不要出府。”出宮回來後竟不見她,他心頭莫名一慌,召來張公公詢問,才得知大理寺請她去協助調查一樁命案。

  “歐陽爺爺也是沒辦法,才來找我幫忙,你不知道那兩具屍首有多慘,那已快臨盆的孕婦,被人活生生開膛剖腹,把她的孩子給取走……”江甯安將事情簡單的說了下,末了蹙眉道:“真不知是誰做出這種喪心病狂的事來。”

  羅東麟警告她,“以後這種事你少管。”

  “我只是略盡棉薄之力,若是能因此找到兇手,也能告慰死者在天之靈。”見他滿臉不悅,似是有些嫌棄,她明白一般人對死者的事多少有些避忌,遂道:“王爺若擔心我碰了屍首不乾淨,那我回去好了,經過這些日子調理,王爺的身子也健朗許多……”

  “誰說你可以走!”聽她要離開,他惱怒的拽住她的手腕。

  “可王爺不是忌諱我碰了死人?”

  “本王天不怕地不怕,哪會忌諱這種事。”他不過是捨不得她去碰觸那些血腥的屍首,“本王身子還沒好,不准你走!”他霸道的命令。

  “皇上不是要給王爺指婚,我還是——”她話還沒說完,便被他打斷。

  “你這是在吃味?”他惱怒的神情登時轉為愉悅,“你放心,父皇已打消讓本王納朱映珍為妃的旨意,你只管安心留在王府裡,等著當本王的王妃就好。”

  見他說得這般信誓旦旦,她不得不提醒他,“王爺,我的出身比不上朱小姐,也比不得韋姑娘,皇上不會答應您納我為妃。”

  “原來你是在擔心配不上本王。”他將她摟進懷裡,滿臉自信笑道:“雖然你爹只是個五品的院使,但縱使你只是個婢女,本王想納你為妃,也沒人可以阻止。”

  “可是皇上那邊……”即使他這麼說,仍無法消弭她心中的憂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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