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香彌 > 花魁鬧豪門 | 上頁 下頁


  秦思露對彈琴沒啥興趣,想了下說:“我見過姑娘抱著琵琶十分好看,要不再思哥教我彈琵琶吧。”

  “這……好吧。”他擅長琴、瑟、笙、簫,卻不擅長琵琶,不過仍是答應了下來。

  他自個兒先琢磨了好幾日之後,才開始教她。

  是他握著她的手,親手教會她彈琵琶,也是他告訴她,這些曲子都是先人所譜,等她學會了,日後若有所感悟,也可以譜出屬於自個兒的曲子。

  後來在辛再思及冠那年,他父親命家丁送來一封信要他返回辛家。

  信裡他父親斥責他身為長子,上有高堂、下有弟妹,卻遲遲不歸,實為不孝,接著又提及他日漸年邁、體虛身弱,恐來日無多,盼他能早日歸鄉。

  因此他不得不離開住了數年的秦府,返回辛家。

  知他要離去,秦思露依依難舍,繃著臉抿著唇,拿著把刀子躲在自個兒的房裡刻著一塊木頭,刻著刻著卻不慎割傷了手,他進她房裡時,正好瞧見她流了滿手的血,震驚的快步走過去,撩起衣袖捂住她的傷處,面帶恚怒的責問她,“你在做什麼?為何弄傷自個兒?”

  見她都受傷了他還凶她,她委屈的紅了眼眶,“我只是想刻個木頭娃娃送給你,好教你回去時帶在身邊,免得你忘了我。”

  聞言,他頓時滿臉疼惜,將她圈進懷裡,輕撫著她的發哄道:“傻丫頭,我怎麼會忘了你呢?你今年已及笄,我本就打算回去之後便要稟明父親,托人來說媒,屆時等我們成了親,就不會再分隔兩地。”

  她雙眼一亮,喜逐顏開,“真的嗎?你要娶我?”

  他憐寵的輕笑道:“你我早訂下婚約,娶你是遲早的事。”他說完,喚下人去拿傷藥來,細細為她的傷處敷藥。

  她歡喜得嘴角高高翹起,笑得一雙水眸彎成了月牙狀,待他為她包紮好傷口,她拉著他的衣袖又羞又喜地問道:“那你同我娘說了嗎?”

  “方才已說過。”

  “那我娘怎麼說?”

  他微微頓了下才道:“姨母希望能再留你兩年。”

  秦思露微微一怔,思及父親已過世,秦家人丁單薄,爹娘又僅生她一個女兒,她若嫁了,秦府就只剩下娘一個人了,她定會很孤單,她心裡不舍,想了想問道:“成親後咱們不能住在秦府嗎?”

  辛再思面有難色,先前住在秦家,說是幫著姨母照顧年幼的她倒還說得過去,若成親後仍住在秦府,倒像是他入贅,他倒不是太在乎這些,但父親定然不肯。

  略一沉吟後,他說道:“這事回去後我再同爹商量看看。”

  他考慮或許他再另外購置一處宅院,然後將姨母接去同住,如此父親應不會反對了。

  她也不是全然不懂事,明白他有他的顧慮,思量了下說道:“要不就再等兩年吧,我想多陪陪娘。”

  不想就在一年後,她娘得了一場病,沒熬過那年冬天就這樣走了,留下她隻身一人。

  他得知後,兼程從京城趕來南方,幫著她料理她娘的身後事,辦完後便帶著她要返回辛家。

  誰知在半途便傳來辛家出事的消息,兩人因此被迫分開了一年多……

  一年多前,她親手譜寫了這首“長相思”,傾訴著他們曾經的深情蜜愛,以及後來被迫分離時的刻骨哀痛,還有她當年被人追殺時的慘況與對他無盡的思念。時隔一年,她站在他面前,他卻相見不相識。

  如今的他已有嬌妻美眷,而她也從當年的秦家千金,淪落為青樓女子。

  憶起過往,她緊緊抓著心口,那椎心裂肺般的疼痛,讓她想哭喊、想大叫,但她不能,只能將所有委屈不甘和痛楚全都獨自咽下,任由那些悲淒化成一道道利刃,割裂著自個兒的心。

  絡緯秋啼金井欄,微霜淒淒簟色寒。
  孤燈不明思欲絕,卷帷望月空長歎。
  美人如花隔雲端!
  上有青冥之高天,下有綠水之波瀾。
  天長地遠魂飛苦,夢魂不到關山難。
  長相思,摧心肝!

  此時正值金秋時節,金風送爽,涼風輕拂。

  梨花江畔,一艘艘華麗的畫舫在江上往來穿梭,其上不時傳來弦樂絲竹和歡樂笑語之聲。

  其中有艘畫舫比其他畫舫更為精緻華美,船首雕刻著兩條昂首的飛龍,周身再描繪了數位仙人,仙人們手持仙樂,腳踩祥雲,飄然出塵。

  此刻船上傳來陣陣的琵琶聲,時而悠揚纏綿、時而錚然激蕩,音律跌宕起伏,緊緊吸住聽者的心神。

  一曲彈畢,畫舫上的眾人登時爆出如雷般的喝采聲。

  寒露淺淺一笑,拿起琵琶便靜靜退回一旁的席位坐下。“太精彩了!寒露姑娘的這曲『長相思』果然名不虛傳,震盪人心、扣人心弦。”

  “今日有緣能聽聞此曲,真是在下的福氣。”

  “真是此曲只應天上有,人間哪得幾回聞哪!”

  船上幾位文人雅士先後出言稱讚。

  另一人說道:“今日都是托了朱侯爺的福,才有幸能聽得此曲,還得多謝朱侯爺,讓下官一飽耳福。”說著,他拱手朝朱渺一揖。

  今日是朱渺二十二歲的生辰,他在畫舫上大宴賓客,特地找來寒露彈琵琶助興。

  這也是朱渺頭一次聽完寒露彈的這首“長相思”,確如他們所說的十分精彩。

  辛再思和石康也在受邀的賓客之列。他們是上了畫舫才得知朱渺竟找來了寒露,能再聽她彈曲,石康十分高興,幾日前沒能聽她彈完,他一直頗覺遺憾,今日著實大大滿足了。

  他得意的側過頭,詢問坐在隔座的辛再思,“再思兄,你覺得寒露姑娘彈的這曲琵琶如何?”

  “……情韻深遠,哀婉纏綿。”他的心神仍沉浸在适才的琴音裡,久久無法回神,心頭蕩起一股說不出的悸動,仿佛那樂音仍在他胸口震顫低回。

  他甚至要努力克制著,才能將目光從寒露身上移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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