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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八


  他大哥二哥的頎俊已令紐約的狂蜂浪蝶追逐不已;而這人一身雍華中還帶著獨凶是非善惡之外的超然,似乎在他的周圍有一道牆,將所有人摒拒在外,即使冷冷淡淡、遙不可及,但周身所逸散出某種莫可言狀的靈質之氣,總能引人流連。

  "恭喜。" 山口嘗君似笑非笑地端詳著紀孟然,正在估量他是否有資格擁有倪黛眉這座美礦。

  "謝了。"他也利落以對,根本沒有攀談的打算。

  霍然,他覺醒了。

  他在嫉妒!嫉妒有人較他之前擁有過倪黛眉,光想到這人也曾對她做過剛才他親吻倪黛眉的親呢舉動,渾身像著人似的不悅。

  "我想向您借一下新娘子私下談一些話好嗎?" 山口嘗君問得禮貌,卻有著不容他人口拒的堅決。

  "你說,我該怎麼回答你?"紀孟然高傲地頂起下顎。

  山口嘗君只是略略掃了倪黛眉一眼,不作聲。

  "孟然,希望你不介意。"她卻已經做出邀請山口嘗君到和室的動作。

  山口嘗君帶著一點風清雲淡的清冽,走過紀孟然身邊,說了一句,"你娶了個好太太。"倏地,又瞥了一眼在他身後的紀香緹,澄清的黑瞳突然閃現奇詭的澤光。

  才一秒鐘,他掩去臉上所有的表情,跟著倪黛眉往前行。

  第七章

  山口嘗君與紀香緹都走了後,客廳只剩下紀孟然與倪黛眉久久相對,不發一語。

  他頑固地拒絕相信,自己竟然不敵山口嘗君的魅力,他們間的談話必須將他擋於門外!

  一種從未有過的空虛感突地降臨,撩起他的無助,想請、又不敢承認這事對自己造成的影響,已經混淆他的理智。這一切對他而言,實在太不可思議也太陌生,陌生到他不知該如何"處置"這個明天將與自己"結婚" 的女人。

  妒嫉、猜疑像顆種子在他心田生根抽芽。

  "你不覺得你們故意回避我-是很失禮的?"他試圖使自己的聲調持平。然而,撒旦的符咒早已令他神神惶惶、行止難安。

  他在吃醋?還是不能容忍被忽略的事實?

  倪黛眉收住心海的潮騷與訝異,細細地打量著他。

  "如果對方以為私下談話對他而言是比較自在的;那麼接收的一方,自然得配合,這也是一種禮貌。至於'圍觀'者,我們並沒有刻意失禮於你們,因為我們可沒有當場咬耳朵、咕咕噥噥,那樣才叫做失禮。"她說得條理分明,卻耐人尋味。

  紀孟然對於她狡猾的答辯,反倒滋生出霜刀雪劍的情緒,無法自控地脫口而出,"你總是這麼理直氣壯嗎?你不要忘記,我是你現任的丈夫,從今以後不管我倆是真結婚還是假合同,總之,你頂著紀家的姓。入紀家的門,就不能不將我的感受、面子全計算在內!"

  倪黛眉對於紀孟然帶著情緒的言語,一如家常便飯根本不以為件。

  她站了起來不想搭理他,並打算將這一身累贅的新娘禮服脫下,好好睡個黨,誰知才一邁開步子,又聽見惡雷乍響。

  "你站住!"紀孟然還真像只百分百的沙豬主義者,不容有第二種聲音。

  她怔了一下,還是止住了步子,卻遲遲不轉過身。

  "你去哪裡?"他仍不改言語上的迫人氣勢。

  "脫掉它。"她抖了一下婚紗。

  "你的意思是?" 難道說她想"逃婚"?開什麼玩笑,明天他們就要結婚了,她若真的膽敢擺這道烏龍,他非教她在紐約無法立足!

  "它太沉重了!我脫下來不成嗎?"她說的是事實,卻有種"雙關語" 的暗喻。仿佛指著禿驢罵和尚,意指婚姻就如這套禮服般的沉重難耐。

  原來是這麼回事!紀孟然旋即松了口氣地收回全身的狷刺。

  倪黛眉晃眼間讀出他的隱憂,詭惻地笑了,"想不到花名在外的紀三少,也罹患了婚前症候群症,患得患失,我以為你是那種害怕結婚的不婚男人,就像豬怕被蓋上印戳一樣,因為那代表——待宰!哈——"

  "住嘴!"他抓狂地喝令。

  她果真收口,唇角仍逸著得意的唇線。再次撩起紗裙重新坐回沙發上,"好吧,看來你沒將情緒發個夠,是不會放我回房的,那我們就在這情話綿綿到天明好了。"

  要結婚,就要有視死如"龜" 的精神,像烏龜般"能伸能縮"走在這條婚姻的死路上。尤其她的婚姻只不過是場"實驗"。瀟灑以對總比正經八百來得寫意暢快多了。

  紀孟然一生風流瀟灑,這次可真是陰溝裡翻船,瀟灑難再。為了避免一再失勢,霍地絕地反攻,"跟你?那不是誤把流沙當水泥混入其中,陷自己於萬劫不復之地!你聽好,我永遠不會和你纏綿到天明,你知道為什麼嗎?"

  為什麼?

  她也想知道。

  "因為你根本不懂男人的心!一個不是女人的女人,如何能捕捉到男人最想要的是什麼?你——不過是我紀孟然以'黃金屋'交換並收藏的一個名字像女人的人罷了。"

  他森絕的豹子特性剎那間被喚醒,正以它磨利的爪子與牙齒撲向獵物,一嘗思念已久的鮮血與腥暴。

  "不要妄想我會愛上你或受你擺佈,今晚的事,我只是讓你明白,我不喜歡見不得光的事,也憎恨盛情假意的禮數,更不願意被當成小丑呼之即來、揮之則去!所以不要再以冷嘲熱諷,或是置之不理的態度,來考驗我的耐心。"

  說畢,他站起了身子往大門走去。"明天的婚禮照常舉行!別想要我!否則,惡果自食!"他猛力地拉開門,早忘了先前的溫存與依戀。

  "小心點,別弄壞門鎖。"她的心裡似有一團火在燃燒,但是"幽默" 的警告,卻輕鬆地傳進紀孟然的耳朵裡。

  什麼?這時候還有人會顧及門把的事,恐怕只有倪黛眉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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