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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七


  水殘心瞪著不知所措的舞沐裳說:

  “你想知道這些事,只是因為你想知道寒焰的事,既然如此,你何不自己去問他?!”

  “不只是這樣!我也關心你們!”舞沐裳忍不住起身叫道。

  “你關心的只有寒焰!”水殘心吼回去。

  舞沐裳氣得發抖。“我關心誰關你什麼事?”

  “你……”

  “好了,別吵,別吵。”不顛老人趕緊起身和事,抓住兒子搖著他的手道:

  “殘心,你別這樣無禮,裳兒家對我們有恩啊!”

  水殘心負氣地轉過身去。是,他的命是她爹救的,就因為如此,他在乎她,他也有能力保護她,但為什麼她心中口中只在乎那個人?

  舞沐裳憤慨地扳回不顛老人的身子叫道:

  “月兒的死是因為寒焰嗎?”

  “這……”不顛老人艱澀地搖頭。“我不知道她為什麼走上自殺這條絕路,但……應該不關寒焰的事。”

  “他不是愛她嗎?怎可能眼睜睜讓她自殺?”當她喊出這句話時,她居然快哭出來了。原來他心中有愛,愛的人與他天人永隔,難怪他對她如此冷漠,而她居然如此心痛。

  水殘心反過身,冷眼悲痛地回答她:

  “姐姐不愛他,她愛的是冉煙。”

  舞沐裳瞪大了眼,水月不愛寒焰……寒焰卻深愛著水月……她更混亂了,愛著一個不愛他的人,這四人的結義到底隱藏著什麼樣複雜的情感?為何有人為愛而死?有人為愛而狂?她更不懂了,一切都亂了。

  不顛拉不住激動的殘心,任他悲痛地對她大叫:

  “他生前愛不到她,死後就帶走她的屍體,沒有人知道他把她藏到哪兒去。他以為這樣可以跟她長廂廝守,卻枉顧我和爹對姐姐的哀慟與思念。我告訴你,他是個瘋子,精義刀為什麼變成無情刀,因為他是江湖人口中無情的人魔!”

  “殘心,住口。”不顛拍了拍他,搖著頭泣道:“不要再說了,爹都釋懷了,為什麼你還放不下?他帶走月兒,是因為他愛她,就算死了他也愛她,我們沒人有權利責怪他。要怪就怪你姐姐太傻,愛錯了人。”不顛更不住淌下串串老淚。

  水殘心不是放不下,而是他受不了舞沐裳放不下寒焰。他強自壓下激動的情緒,放柔了心疼的眼眸,走近惶然失神的舞沐裳,雙手握住她的肩,才發現她的顫抖強烈地傳入他手掌,震痛了他的心臟。

  “裳兒,這些事都與你無關,也都是過去的事了,我向你道歉,我不該對你吼叫。我和爹都希望你無憂無慮,你爹對我有恩,就由我來報答你。沐人堂已毀,你大可以與我們隱居於此,那些紛紛擾擾的俗事就讓它過去了,讓我……讓我來照顧你吧。”

  聽得出也看得出愛子的心意,不顛老人朝發愣的舞沐裳點點頭,舞沐裳卻恍館的仿佛失了魂魄般呆滯。她的眼睛好像看著水殘心,卻看不見他眼中濃烈的情愫,空茫地陷在那個魑暗谷迷蒙的濃霧裡。

  她隨即一愣,魑暗穀……

  忽地,她掙開了水殘心的雙手,在兩人錯愕的神情下,沖向火爐旁抽出浸在水中的柳青劍,轉身就狂奔而去。

  “裳兒!”水殘心一喊,追了過去,卻突地一陣絞痛,他撫胸跪了下去。

  “殘心!”不顛驚急地沖過去,扶著他的肩急喊:“殘心,你怎麼了?殘心!”

  豆大的汗水急湧而出,他的臉色倏地刷白。他的心疾不知多久未曾復發,他甚至忘了自己有病纏身了,如今卻為了她,為了牽掛她而心痛欲裂,他竟然還想保護、想照顧她。

  他痛苦地握拳捶地,他有什麼能力照顧她,她的心……本來就不在他這裡……

  魑暗穀,她知道他一定在魑暗穀,多年來他隱身在那個陰惡之地,阻止任何想奪刀之人。她明白了,他一定是把水月藏在那裡,所以半隱居地不願再涉入江湖,所以殺盡任何闖入穀內一擾安寧之人,就像當初她勇闖禁地也遭他恐嚇一般。

  在他心中,居然有一個如此摯愛之人,愛得這麼癡狂這麼偏激,愛到連人性都要扭曲了,她不知道為什麼愛一個人可以將另一個人改變成理智盡失的人魔,她只知道,當她聽見他心中有愛時,她的心都快碎了。

  但她不相信也不承認,他不是人魔,更非無情!一個真正無情的人,不會有這麼深的感情;一個噬血狂魔,不會為她流血受傷。

  他是她見過最有情有義的人,所以他任人將他視為瘋魔一般癡守著一個死人,他也不在乎。因為他有情,所以他為她除惡鏟凶取得越寒鐵;因為他有義,所以他拿的是精義刀,不是無情刀!

  如果水月的死是因為他,他付出多年的癡守白骨也夠了;如果水月的死不是為他,他更不需要為此付出絕望的孤獨與封閉的代價。

  為什麼?她心中有千萬的呐喊——為什麼他要這麼冰冷?他心中明明有火,卻是冰點的火。到越寒嶺一路上的舉動,證明他的心是活著的!

  為什麼……舞沐裳一路灑淚,一路狂奔,在夜幕下無畏無懼,就算魑暗穀是多麼明暗可怕,她都看不見了,她只想見他一面,看看水月在哪裡?她想問清楚他心中是不是只有水月?她想知道他擁抱她時,心裡想的是誰?她想知道他的手傷好了投?她想……噢!她只想見他一面,她想知道他的一切,她想知道現在他的心中有沒有她?

  沖過濃霧漫天的魑暗穀,她整個人絆到了地上的骨骸撲倒在地,嚇飛了樹上一群飛鳥。她趴在地上上氣不接下氣,濃霧襲人,冰寒徹骨,她的膝蓋傳來一陣痛楚。

  揮去眼淚,她強自爬起身,不行,她不能停下來,一停下來就會迷路,一冷靜下來就會害怕,這險惡的環境充滿危險,她必須振作起精神找到路。

  “寒焰,寒焰……”她邊跑邊喊,在漆黑的樹林穿梭。

  霧愈濃,夜愈深,她的叫聲愈沙啞,愈驚慌,她的腳步愈慌亂,心也就愈恐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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