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昕語 > 刀絕狂情 | 上頁 下頁
三十六


  寒焰重重一震。

  “這樣月兒就會活過來嗎?她就會愛你嗎?”

  他真殘忍。寒焰冷眼相望,寒聲回道:

  “將心比心!”

  冉煙眉頭一緊。是的,他這麼做,寒焰就會愛他嗎?

  不,不會!就是知道他不會,所以他寧願斬斷所有的機會,不讓他接近女色,不讓他的心死灰復燃。他不愛他;他就要他誰也不愛。

  舞沐裳的出現是個意外,是他的疏忽,就是這麼一次的疏忽,就釀成了難以挽救的局面,教他怎能忍?怎能放過她?!

  他搖著頭,聲音沙啞而淒涼:

  “沒有一顆心可以和任何一顆心作比較,我要找到她比你更容易,是你逼我,她會死,你就是兇手!”語畢,他瞬間飛離無蹤。

  寒焰追了兩步已不見其影,他的心震撼得不能自已。當年的結義,一開始就是個錯,從一雙刀劍,鑄下了錯縱複雜的糾葛,他們的相遇相知,從來就是條不相交的平行線。

  他愛水月,水月愛央煙,冉煙愛的,居然是他……他從來沒想過會是這樣的結果。在事隔多年後情況才明朗,而仿佛置身事外的忘塵,是否早已識破這一切?所以他選擇與事無關,所以笑看癡人?其實感情事,又豈是局外人可以插手?

  他記得忘塵曾對他說:兄弟若要長久,就不要有別的感情……那感情指的是什麼?忘塵若介入他與水月,水月與冉煙,或是冉煙與他,都會讓其中一個傷了心,因為揭開了這事實,實在太醜陋太殘酷。

  忘塵……你怎可如此瀟灑?又如此絕情?

  而月兒,你怎又如此癡傻?如此執著?

  冉煙,又怎會如此顛狂?如此陰狠?

  然而他自己,又豈是癡傻,執著,顛狂而已……

  清脆的打鐵聲在幽靜的深谷回蕩,舞林裳神情恍惚不聞其聲,她不能吃不能睡,因為一閉上眼,她就看見寒焰的手被貫穿了一道血洞,一睜開眼,就看見他將自己抱緊卻又發出無奈的歎息。

  她後悔為什麼自己真的離開他了,後悔他為她受了傷她連謝都忘了說,後悔自己的莽撞闖出了這麼多禍,而發生了這麼多事,卻沒一件理得清。

  她的嬌氣不見了,任性沉了,她就像個失魂的空殼成日呆坐在門口臺階上,看日出,看日落,看星辰滿天……

  她的模樣在水殘心眼中,不知有多心疼。

  “裳兒……”不顛老人來到她面前輕喚,她卻恍若不聞。不顛老人一歎,逕自牽起她的手來到古樹下的石桌椅前讓她坐下。

  桌上備有簡單的點心與熱茶,他為她斟了一杯。

  “再過一天,柳青劍就可以恢復原狀。”

  她還是呆若木雞。

  不顛老人啜了一口茶,娓娓道出一段往事——

  “無情刀多情劍,本來不叫無情刀多情劍。”

  舞沐裳一愣,瞬間恢復了神智,怔怔地望著不顛老人。水殘心倚在屋前,冷漠地望著他們。

  “那雙刀劍,耗盡我畢生心血,是一對具有靈性的兵器,我要讓最有情義的人擁有它們,於是取名精義刀豪情劍。當年聚集天下名人為刀劍選主,自認有情有義者,卻在魑暗穀內進行了一場淒烈的奪刀掠劍之爭。

  “當時的寒焰只是一個沒沒無聞之徒,沒有人知道魑暗穀內有此高人,仿佛擾他清境一般,他突然現身擊退了各方好手,為精義刀開鋒,精義刀在他手中展現不可一世的氣勢,老夫認為精義刀已認他為主,便將寶刀贈與少年英雄。

  “當時的忘塵已在江湖頗具名望,豪情劍被奪劍者殺得邪氣驟增,卻因忘塵的出現而封鎖其陰氣殺意,老夫對忘塵極其敬仰,豪情劍在他手中雖染血卻從不殺生,而忘塵之高深莫測,甚少有人敢擾之。於是,眾人的矛頭找向了一夕成名卻並無背景功跡的寒焰,他的刀法霸氣殘暴,江湖人不堪慘敗于一名無名之徒之手,謠言他冷血無義,不配得重義之刀,於是才叫他無情刀;而忘塵聞之,居然笑道,既為無情刀,那他就叫多情劍相輔相成了!原是玩笑風聲,時日一久,世人反倒遺忘了刀劍原名,從此無情刀多情劍聲震武林,由此忘塵與寒焰相識。”

  舞沐裳聽得一愣一愣的,原來是有這麼一段淵源;而再來,才是她所疑惑的,最想知道的謎底。

  “寒焰認為無情刀為他帶來麻煩,他本就不愛涉足紅塵,便持刀來歸還於我;而我堅持此刀已認其為主,我本就是個鑄匠,並無武,最大的安慰便是自己鑄的兵器找到最適合的主人。那時,他見到了我的女兒……”

  舞沐裳睜大了眼。

  “也就是殘心的姐姐——水月。”

  舞沐裳心跳如鼓,急於知道一切的來源。

  “他對月兒,應是一見鍾情吧!”不顛老人語出惋惜的一歎。

  舞沐裝的心,卻仿佛被這一歎深深刺了一下,痛得她一陣屏息,隨即不堪疼痛地心跳急促,他對水月一見鍾情……

  “年輕人的事我不願干涉太多,他們相知相借,我也樂見其成。忘塵、寒焰與月兒,就這麼相遇相識,後來又認識了一位冉煙公子,四人便義給金蘭——忘塵為首,寒焰次之,冉煙為三,月兒是麼妹。”

  還義結金蘭,難怪忘塵和冉煙看起來與寒焰關係匪淺,那……

  “月兒呢?”始終就不曾看過她出現,舞沐裳急急抓住了不顛老人的手。

  不顛一歎,眼中盡是哀愁,此時水殘心走來,冷硬開口:

  “她死了。”

  舞沐裝瞠目結舌,不敢置信地看著一臉氣憤的他。

  “為什麼?”

  “你一定要追根究底嗎?你看不出我爹他已經夠傷心了?”

  “我……”

  “殘心,就告訴她吧!月兒的死不關她的事。”不顛歎道。

  水殘心卻很激動。“就是不關她的事所以才沒必要提,姐姐已經死了那麼多年,我們好不容易平靜下來了,為什麼還要去揭那個瘡疤?!”

  “殘心……”不顛老人心痛地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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