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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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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縱聲大笑。“開個玩笑罷了,這麼認真?你休息一下,明天如果身子沒大礙,到園子逛逛,別老悶著。”他嘴角含笑,走出房門。 她端坐好,忽然想起了什麼——他在逗她呢!他知道了她的過去,似乎沒有影響他的態度,他的深沉,的確不是她所能測度。 她竟奢言自立,如此近身的男人她都摸不透,還能做些什麼事? 晌午,她簡單的用過午飯,小鵑端了臉盆讓她洗手,她隨口問:“舅爺還沒回來嗎?” “還沒呢!聽管家說,這附近還是有些沒脫手的田產,舅爺去看看,中午沒見他回來,大概在商家那兒用餐。”小鵑替她抹幹雙手,笑道:“齊園真大,我逛了一下,還沒逛完呢!” 她也笑,“你想逛就去逛吧,這兒沒什麼人,別擔心。” “還是我陪您去吧!我先去倒個水,馬上來。” 房內陳設小鵑雖與她描述了一遍,她還是不能馬上熟悉,不敢隨意走動,怕碰撞了貴重花瓶、裝飾品什麼的,她不想出這些差錯,讓這裡的下人側目,影響他們對齊雪生的觀感。 她端坐不動,有腳步聲在房門口響起,直步向她,沉穩緩慢,在她跟前停止。 “舅爺?”她笑猜。“你又想做什麼?” 齊雪生常默不做聲進屋,好整以暇的觀察她一舉一動,再出言嚇她一跳,次數一多,她已習慣,不再慌張。 “舅爺?” 來人保持沉默,鼻息幾不可聞,卻帶了一道檀香味,和齊雪生的聲息有著差異。 她不再出聲,警敏地傾聽一切動靜,突地,陌生的五指輕撫她的左頰,有些粗糙冰涼,但不似齊雪生的掌指修長溫熱,她下意識閃避,喝道:“誰?” 手指似乎縮了回去,一聲幽涼的歎息隨之傳來。 “真可惜,模樣這麼好的孩子,竟然看不見。” 語氣帶著惋惜,她卻著實嚇了一跳,是個陌生的女人!絕非昨日那些下人之一,聽聲音似乎有了些年紀,何以出現在此? “別怕,我是雪生小時的奶娘,我本姓陳,單名一個芳字,住在祠堂後頭的屋子裡,特地來看看你。”陳芳拍拍她的手,安撫著她。 “對不起,我沒聽他提過。”她連忙站起來。 陳芳點點頭,是明瞭的表情,進而察覺到秦弱水看不見她的神情,體貼道:“我明白,雪生昨晚來看過我,向我提起你,你昨天不舒服,所以我今天才來看你,坐下吧!” 齊雪生的奶娘?為何孤身一人待在老宅? 據聞,齊家老太太膝下只出何太太及齊雪生一子一女,在海外的齊春生及已遠嫁的齊秋芳是早逝的二房所出,三房的二子則是齊老爺五十多歲才出生的,如今才十歲出頭,人丁不算單薄,但齊家要再容下一個女人並不難。一般大戶人家的奶娘在主人家若責任已了,不是回鄉養老,就是終身待在主人家繼續服侍奶大的孩子,很少孤伶伶守著個大房子度日。 “為難你了,不過有雪生照顧你,應該不會有事的。這孩子固執,有時候得罪人了也不改脾性,你得多提點他,讓他收斂些。” 那溫柔而真摯的語調,把她當自己人般說話,令她受寵若驚,她笑道:“奶娘太客氣了,我不添麻煩就很好了,哪有能力提點舅爺呢!他還有太太呢!” 陳芳轉了話題,“太太?那位嚴家三小姐?我至今未見過呢!雪生沒帶她回來過,這裡冷清,除了雪生,他們都不愛來。” 她熱心道:“奶娘喜歡熱鬧嗎?可惜我不方便,否則可以讓我留在這陪陪您。” 陳芳拍拍她的肩,“不,你得留在蘇州陪雪生,我一個人習慣了,每天念個佛經時間就過去了,你是好孩子,雪生若有不是,請你多擔待,他嘴硬心軟,有時真不討喜。” 她愕然,不解陳芳為何殷殷囑咐她多盡心待齊雪生,她在齊家根本沒什麼作用,上頭幾位老人幾乎和她少有交集,食衣住行在自家小院落就可打發,如果不是齊雪生常留下過夜,恐怕嚴婉茵也懶得理會她。 “奶娘,舅爺他——”她囁嚅著。“是為了某些原因才要收房的,並非對我……特別喜愛,我沒法改變什麼,對不起,要讓您失望了。” 陳芳笑而不答,忽然走到她身後,著手梳理起她未挽起的長髮來。 “奶娘——”她吃驚。 “你都和他成親多日了,怎麼還是那麼生疏?他洋學堂念久了,其實不擺架子,老僕叫他名字,他也不忌諱,他有個小名,你知不知道?” “小名?” “是啊!老爺取的,叫二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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