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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六


  “貝貝的爹娘全都被壞人害了,求宰相大人為貝貝一家申冤……”

  她小小的身子伏跪在地上,哭得直抽氣,紫瑄心中一痛,急忙蹲下身抱住她。

  “乖……別哭了。”她輕拍著她的背,柔聲哄道:“你爹娘若真有冤屈,朝廷會替他們做主的。”

  說罷,她扶起小女孩,“老前輩,不瞞您說,蕭氏的案子皇上也早已知曉了,聖意正是要徹查。我前一陣子去江蘇便是微服查訪此案,可惜……”說到這裡,她驀然想起和沈湛的那段初遇,不禁回望了他一眼,雙頰發燙,勉強回神,“可惜那時尚未查得線索,便被皇上召回了邑州。”

  雲石老人點點頭。

  紫瑄又承諾,“請老前輩放心,待想到穩妥之法,我定會上摺子奏請皇上重新調查此案,想必皇上應會答應重審,以逮住兇犯。”

  第六章

  而此時,在蘇州的巡撫衙門。

  蟬鳴陣陣中,宓謙拋下一堆公文,正獨自在後院的涼亭中納涼品茗。

  庭院中草木蔥蘢,熏風徐徐,他舒服得就快要睡著了。

  昏昏然間伸手拿起一旁石桌上的茶杯,手指尖端上卻莫名起了一陣痙攣,十指連心,痛得厲害,不由得亂掃,試圖止住抽搐,結果砰的一聲,上好的白玉茶杯摔碎在地。

  宓謙猛地睜開眼。

  “喲,大人,您這是怎麼啦?”他的管家正陪在一旁,見到此景不免一驚。

  “要出事……要出大事了!”他驚駭地喃喃自語。

  管家討好地趕緊拿扇子振風,“沒事兒,那是給熱的——”

  “熱的?”宓謙拿手一抹額際。果然,全是汗!

  他從躺椅上起身,在涼亭內不安地來回踱了幾步,忽然急道:“快,備轎,去東安寺!”

  “大人,這大熱天的去廟裡幹什麼?”

  “嗯……”他皺眉想了一想,“去敬敬佛。”

  雖值盛暑,東安寺中卻有許多百年大樹遮蔽,十分清涼。

  穿過香火繚繞的前院,宓謙逕自去了後院的住持禪房。

  房裡滿室清幽,惟有一下一下悠長而緩慢的木魚聲。

  “……如今皇上已把江蘇一省的官場視作頑疾,本撫是戰戰兢兢,再也不敢出一點差錯……倘若、倘若蕭氏那樁案子露了底,扯出鹽道衙門那些醜事,那本撫的官程豈不是——”

  “撫台大人,”老方丈停止敲擊木魚,打斷了他的絮叨,“你且看。”

  說罷,他起身拿起身邊的一淺碟清水,步出禪房幾步,潑出了門外。

  此時烈日當空,石板地燙得可烙餅,那一小碟清水在陽光下很快蒸發殆盡。

  老方丈回過身來,“眼下地上可還有痕跡?”

  宓謙一怔,“沒、沒有了。”

  “這便是了。”老方丈念了一聲佛號,“撫台大人試想,蕭氏的那樁案子已經過去,除了你和閻大人、賀大人,再無第四人知道詳情,豈不正像這陽光下的水,一點痕跡都沒了?”

  “這……”他一時想不透徹。

  老方丈又緩緩歎道:“這些被曬乾的水已無跡可尋,只要你不盯住潑過水的地方看,更不再把新的水潑到上面,門口的這塊幹地斷不會引起他人的注意。”

  宓謙恍然大悟,回府後急忙寫了一封密信給閻合,勸他千萬不要輕舉妄動。

  可惜閻合自恃謀略過人,並沒有聽他的勸。

  十日後,常州福泰酒樓。

  二樓的雅座中,紫瑄正憂慮地站在窗邊遠眺。

  約六七日前,她佯稱病已被神醫治好,上奏摺請求就近再查蕭氏一案,逸帝果然准了。隨後,太醫吳清源先回到都城邑州,紫瑄把丫頭小菱丟在家中,只和沈湛一起親自來常州。至於手下的那些人,除了原先護送車駕來的百余名禁軍侍衛外,又向臬台楊明堂調撥了一干兵丁和衙役。

  但派人暗地裡查訪了多日,卻仍一無所獲。

  沈湛走過去,含笑從背後摟住她,但他不問她正在想什麼,卻道:“我正在想一個問題。”

  紫瑄聽他說得一本正經,不覺好奇,“是什麼?”

  “我在想……”他摟著佳人,卻又故意微微皺起眉,“你先前日日都侍奉在君前,幸虧是扮了男裝,否則……豈不是壓根就沒有我的份?”

  “胡說什麼?!”她不禁感到又羞又好笑,輕推他環在腰問的手。

  他卻摟得更緊,“我從不胡說!”還大言不慚地逗她,“我的紫瑄扮作男裝自是風度翩翩、俊雅不凡,換回女兒裝,也是可將這全天下的女子都比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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