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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四


  他又習慣性地從後面抱住她,“你怎麼不會幫我補補?”

  說到這個流火可真是臉紅了。“我這人天生手腳笨,二少爺你早知道的……唉,不過我大姐的針線活可好啦,縫縫補補甭提,就是刺繡她也是不輸給任何人的。”

  他笑,“可惜你大姐早被占春接去邑州成婚了,你現在跟我提,我能撈到什麼好處?再說,她是她,你是你,她的針線活再好,那名聲也攤不到你這丫頭的身上去。”

  “哦,對了,二少爺,”她突然想起緊要的事,忙從少東家的懷裡轉過身,皺起眉說;“先前在樓下我總覺得有些不對勁,像、像……像暗地裡有幾雙眼睛一直在盯著我們。”

  “你也察覺到了?”他盯著她。

  “嗯。”流火用力地點頭。

  “看來今晚很可能會出事。”他放開她,自顧自地負起手,憂心忡忡地在房內踱了幾步又忽然停住,低低地道;“不過我已叫阿仁他們在隔壁隨時準備著,一有風吹草動就趕過來。”

  “那我去向老掌櫃借根竹竿來,我不怕他們!”

  “流火,你現在哪兒都不要去,隨時會有危險的。”沈頤頓覺哭笑不得,急忙拉回她,“傻丫頭,對方若真是沖著我們來,必是道上的人,他們會怕一根小小的竹竿嗎?何況還是握在一個小女孩的手裡。”

  “可是……”她迷惘了,“少爺不是教過我『聊勝於無』嗎?”

  他苦笑,“這意思並不適用於眼前,你不要胡亂拿來用。”

  她還想說什麼,但沈頤突然捂住她的嘴,又疾走去桌邊把燈吹熄了,“有人!”他低低地道,並摟著她往床邊退。

  此時窗外月光正明,即使滅了燈,房內的情形仍然可讓人窺視得一清二楚。

  果然,等了片刻,門板的陰暗處忽然冒出一縷細小的白煙,悠悠不絕。

  “是迷煙。”她縮在少東家的懷裡說。

  沈頤顧不上低頭看她,只用極低的聲音冷冷道:“屏氣凝神。”

  又過了片刻,一陣夜風拂過,兩邊的窗俱是吱嘎一聲,隨之竟躍進來三團黑影!他們落地滾至桌邊,倏然站起,六雙眼睛緊盯住沈頤和流火。

  居中的一個用粗啞的聲音喝問;“那本賬冊在哪裡?”

  他心念一動,把流火護在身後,不動聲色地反問;“你們是什麼人?”

  “這你就不必知道了,沈二少爺。”那人笑得詭異,“你不認識我們,我們可認識你。”

  三個王八蛋!流火忍不住了,在少東家身後大聲叫囂,“真是孬種!有本事你們就把臉上的三塊黑布都撕掉,大家坦坦蕩蕩地說話!”

  “流火——”沈頤在心底歎了一口氣。這丫頭就是吃虧在太沉不住氣。

  “小丫頭片子,這裡有你什麼事?滾開!”另一人惱怒地斥喝。

  但他話音剛落,房門外就傳來重響,夜深入靜,那門板轟然倒下,沈府的七、八個家丁一湧而入。

  “二少爺!”阿仁當先護到了少東家的身邊。

  形勢立時逆轉。

  “出了什麼事?”偏偏門板倒下的響聲驚醒了傅曉蓉,她披上外衫就匆匆忙忙地跑過來,轉瞬間又嚇得尖叫一聲,因為離門最近的蒙面人當即把她拽住了。

  “嘿嘿,要保這妞兒的性命,沈二少爺,你就乖乖把賬冊交出來。”他笑得邪惡。

  沈頤緊皺起眉,“鄭大人如何斷定賬冊就在我手上?”

  那人卻惡狠狠地道:“什麼鄭大人,老子不認得!”

  “呸!還敢說不認得!”流火又忍不住跳出來搶白,“你們若不是那個姓鄭的狗官派來的,幹麼要什麼賬冊?!笑話,誰都知道二少爺是做買賣的,成天過目的賬本要多少有多少,你們倒說明白,死咬著的賬冊到底是哪一本?”

  “哼,流火姑娘說得對,你們三個是什麼東西,也敢向我們二少爺要賬冊?”阿仁跟著幫腔。

  挾持著傅曉蓉的蒙面人想開口回罵,但方才領頭的那一個伸手止住了他,只盯住沈頤道:“二少爺是個聰明人,當然知道我們兄弟要的是哪一本。實話告訴你,這差事幹砸了,我們三個也活不成,嘿嘿——”他陰森地咧嘴一笑,“所以今兒晚上,不問出賬冊的下落就不算完。”

  “啊!”雪白的刀光在她頰邊一閃,傅曉蓉又嚇得尖叫一聲。

  沈頤倒吸了一口氣,“你們先放開她,我自然會把賬冊的事合盤托出。”

  “嘿嘿,”那人又陰惻地笑,“我們兄弟一向喜歡銀子和貨同時付清的,先放開了人,我們拿什麼再來跟二少爺做交易?”說罷,他遞了個眼神給旁邊的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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