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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


  “怎麼?”唐福河急了,“老弟不領情,是嫌我挑的不夠味兒?唉,可惜我這次出門忙著談買賣,沒帶女人出來,要不然一定也讓沈老弟嘗嘗我們北地胭脂的味道,哈哈!”

  “喲,二少爺身後那位是——”這時,一位姓董的玉石商忽然笑出聲來,“我們在桌邊好好地喝著酒,你小子繃著臉、緊閉著眼,幹什麼?”

  他如此一說,席間諸位富商都笑了,另一位也起哄道:“老董,你看他那個子,小苗兒一截,還沒多大歲數呢,肯定是見了粉頭怕羞!”

  “去!”那位姓董的玉石商乾脆興起了捉弄的念頭,把自己身邊摟著的粉頭往外一推,“今天我發善心,你陪二少爺帶來的那位小兄弟去隔壁開開葷吧——”

  開你爹的大頭鬼!流火攥緊了拳頭,在心裡氣得大罵。

  “流火——”

  她聽見二少爺喊她的聲音,急忙睜開眼。

  沈頤好笑地站起身來,拍拍她的肩,“你閉起眼作什麼?”

  看了瞎眼睛唄!流火又在心裡大罵,可當著他的面,卻訥訥地什麼都不敢說。

  沈頤不動聲色地替她擋開靠過來的那名粉頭,眸中忽然閃過一道光芒,繼而又熄滅了,他轉過身去,玩味地對唐福河笑道:“不瞞唐老闆,我最近膩了脂粉——”說著執起流火的一隻小手,在眾人面前刻意顯得親昵,慢悠悠地接道:“改而好這口了。”

  一語出,驚四座。

  啥?流火呆呆地任由少東家握著手,吃驚地瞪大了眼,都快把眼珠子瞪凸出來。

  而席間的七八位富商吃驚的程度不比流火小。

  乖乖,沈二少爺居然染上了龍陽之癖,這可是蘇州府的頭號要聞?!

  沈頤說完便向眾人一拱手,“小弟不勝酒力,還容先行告辭。”言訖,竟也不放開流火的手,逕自拉著她揚長而去。

  一直到坐上馬車,流火才醒過神兒來,“二、二、二少爺,你剛剛說了什麼?”

  沈頤漫不經心地笑,“我說我最近喜歡男人了。”

  嚇!流火渾身一哆嗦,口不擇言地就埋怨道:“你可真夠壞心眼的,拿我去騙他們!”

  豈料沈頤皺著眉將書卷起,在她的小腦袋上輕輕一敲,“別忘了你現在的身份,少給我沒大沒小的。”見小丫頭嘟起嘴,他才展顏笑道:“我就是怕到時擋不開,才帶你去當幌子。”

  到了第三日。

  沈頤一整天都在鋪子裡查賬,流火留在東院閑著沒事幹,就舒舒服服地在房裡睡起了午覺。

  這一覺睡得可真痛快,不知幾時,忽然隱隱地聽到腳步聲,好像是少東家回來了,又聽到談話聲,好像回來的不止他一個。不過他們沒有進來正屋,聽腳步聲,像是去了西邊的廂房裡。

  又過了一會兒,小燕過來傳話:“流火姐姐,少爺讓你泡茶。”

  流火揉著眼睛從床上坐起來,只覺得四周都香香的,整個床鋪、絲被都散發著一股淡淡的幽香,可一點不像家裡,風一吹,時不時地把院子裡的雞鴨糞的臭味送進來。

  不過她剛為“奴”第二天,什麼都不懂,只好笨手笨腳地跟著小燕學。花了近一炷香的時辰,好不容易泡好了兩杯上等的香茗,蓋上蓋,小燕幫她放到託盤裡,才讓她端著送過去。

  唉,大戶人家喝口茶都這般麻煩。流火一邊走一邊忍不住抱怨。

  走到西廂房門口,她騰不出手來,只得先把託盤放在廊內的長石椅上,還未推門,聽到裡面有個聲音在說:“……今年朝廷大開恩科,雖則秋試未到,我卻不得不先上路了。就這樣吧,隨雲,我決心已定,多謝你相贈的盤纏,就此告辭。”

  咦,怎麼像是穆秀才的聲音?流火吃了一驚,縮回手。

  又聽到少東家歎了一口氣,“既然出於什麼原因你不便相告,我也不勉強,只是也幫不了你。”停頓了片刻,他又道:“那麼,占春,你們可是今晚就走?”

  占春流火倒抽一口冷氣。

  穆占春!

  好哇,這個拐帶走大姐的臭東西居然撞到她眼皮子底下來了,嘿嘿!

  “好你個穆秀才,哼哼!”流火闖門而入,一把就揪住裡面一個青衣書生的領子,惡狠狠地道:“快說!你把我大姐拐帶到哪裡去啦”

  “流火,怎麼是你?”穆占春也嚇了一大跳。

  “你們?”沈頤更成了丈二和尚。

  “二少爺,這事你甭管!”流火先抽空回絕東家,轉過頭又逼問:“你老實交待吧,到底把我大姐藏哪兒去啦?”

  穆占春哭笑不得,“流火,好妹妹,你誤會了——”

  “呸,放屁!少跟我套近乎!”流火氣不打一處來,“穆秀才,你好啊你,一聲不吭就讓我大姐跟著你跑了,也不替我們想想——你以為你是誰啊?皇帝老子?”

  “流火,你先放手,容我跟你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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