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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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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還請仔細想想吧,”阮七難得臉色拉下,“入住我靜和莊時,在下就曾對公主說過,凡事還請多聽在下的建議。公主若不聽,在下恐怕也幫不了公主,公主還是及時離莊為上,另請高明相助,以免耽誤時日。” 他生氣了嗎?呵,看來阮七公子的脾氣也不小。說來她也不是不想聽他的,只是得好好想想。 所以她應該怎麼辦?真的另找高明相助?別說找不找得到,就算真的另有高明,時間也不夠了吧…… “公主請再想想吧,”阮七起身道:“在下還有別的事要忙,不能多陪公主了。抱歉。” 話音剛落,他已經挪動步子直往門外去,頭不曾回。 或許,他沒有動怒,只是覺得在她身上不值得再花費時間。也對,她這樣一個流亡之人,還不肯聽他安排,實在不識好歹。 雁雙翎怔怔地坐著,方才還覺得清洌的茶水,此時喝來卻覺得苦澀。 “公主不要介意,”董嬤嬤上前送茶點,微笑道:“我家公子還年輕,有時候難免會有小孩子脾氣,待人終歸沒那麼周到。” “我沒在意,只是……”雁雙翎亦笑道。“有些事得多想想。” 她該不該答應呢?要討沛國太子喜歡,難道只有這一條出路? “你道翠生生出落的裙衫兒茜,豔晶晶花簪八寶填,可知我常一生兒愛好是天然。恰三春好處無人見。不提防沉魚落雁鳥驚喧,則怕的羞花閉月花愁顫。” 她正沉思,卻聽到似有戲曲聲飄飄渺渺的順著風兒從遠處傳來,如夢似幻。 雁雙翎不禁問道:“嬤嬤,是我聽錯了嗎?好像又聽到了《牡丹亭》的唱段。” “公主聽得沒錯,那是張丞相的千金在練唱呢。” 她聞言大駭,“張丞相的千金?怎麼,她也在此處?” “張丞相的千金也是來求助我家公子的,她已入住薔薇閣好一陣子了。”頓了下,董嬤嬤才道:“聽說,她也是太子妃的人選之一。” 的確,她聽說過,沛國張相千金有沉魚落雁之貌,且性格討喜,自幼便得宮中妃嬪娘娘們喜愛,與太子更是青梅竹馬…… “公主,恕老身直言,”董嬤嬤道:“張丞相的千金也算名門閨秀,可她練習唱曲卻沒有半點猶豫,一心要討太子喜歡。公主何必如此執著呢?能當上太子妃才是關鍵,成大事者不拘小節。” 不錯,這話說得很對,是她自己太過執拗了。 除了董嬤嬤一言,或許也是因為有了競爭者,倒是激起了雁雙翎的鬥志,想想,天下求助阮七公子的並非她一女子,而想嫁給太子的,更是不勝枚舉。 無論如何,她得做出犠牲。 “遍青山啼紅了杜鵑,荼蘼外煙絲醉軟。牡丹雖好,他春歸怎占的先?” 雖說《牡丹亭》在雅國被視為×詞豔曲,但仔細品味,卻覺得其中詞句字字珠璣,念之頓覺齒頰留香。 清晨,雁雙翎站在迎風處,對著緩緩而升的白日,輕輕吟唱昨天女師傅教給她的選段,倒覺得暑氣消散,心曠神怡。 身後傳來漱漱的水聲,不必回頭,雁雙翎便知道是那位美麗的婦人又如時前來給淩霄花澆灌了。 “嬤嬤早。”雁雙翎微笑招呼道。 “公主既在練曲,就別為老身分了神。”那婦人道。 “嬤嬤知曉我身分了?”雁雙翎一怔。 “這府裡能有多大,下人又一向喜歡嚼舌根。”婦人笑道。 雁雙翎不好意思的說:“說來至今還未曾請教嬤嬤貴姓,心裡一直覺得失禮,還請嬤嬤別見怪。” 婦人擺擺手,“失什麼禮啊,其實老身也姓阮。” 也姓阮?所以是這阮府的遠房親戚嗎?又或者只是僕從主姓,這在民間一向風行。 “阮嬤嬤。”雁雙翎頷首道,並不多問。 “公主方才唱的是《牡丹亭》嗎?” “不錯,原來嬤嬤聽過?”她發現這莊中之人還真如外傳,都頗有些見識。 “從前……隨我夫君聽過。”婦人臉上忽然掠過淡淡憂色,但隨即斂下。 那神色變換太快,讓雁雙翎一度覺得是自己看錯了。 “嬤嬤覺得一個月之內,我能學會其中選段嗎?”流亡之後,她時感心中苦水無人可訴,眼前的婦人倒是親切有加,她很想跟對方說上一說。 “張丞相的千金不過學了半個月,老身聽著,還算入耳了。”婦人安慰道:“公主嗓音比張丞相千金更動聽十倍不止,想必能更精進。” “嬤嬤過獎了,”雁雙翎歎一口氣,“自娛自樂倒也罷,可這是要去討人歡心的,我總覺得忐忑。” “是要去唱給太子聽的吧?” 聞言,雁雙翎一驚,“怎麼嬤嬤連這個也聽聞了?” “呵,太子愛聽這個,誰人都知道。”婦人輕笑。 “其實我只是覺得,即便喜聽戲曲,但要獲太子殿下青睞,未必只有這一途吧?”說來,她心中還是有些排斥的。 婦人不答反問:“太子是愛聽這個,但他為何愛聽,公主可知曉?” “為何?”雁雙翎大為好奇。 “傳聞太子曾與宮中女伶相戀,那女伶最擅長唱《牡丹亭》,可惜聖上得知此事後震怒,命皇后給那女伶賜了一杯毒酒。”說到這,婦人微微搖頭,“女伶死後,太子思念她過甚,堅決不近女色,時過三年,皇后才敢開口替他挑選太子妃一事。” “原來……竟是如此。”知道真相,雁雙翎頓覺五味雜陳。 莫說太子會不會成為她未來的夫君,可要模仿那故去的女伶去接近太子,這想一想,都覺得自己卑鄙。 “太子也真是癡情,”嘴上這麼說,她的口吻卻帶了嘲諷,“但若是真的如此癡情,當初就該好好保護自己心愛之人,而不是待她死後再來這般惺惺作態。” “公主說的沒錯。”婦人似是想起什麼,忽地幽幽道:“大抵男人都是如此,縱然私底下深情款款,一旦涉及名利地位,再多的深情也是過眼煙雲了……”話音落處,竟有無限苦楚之意。 雁雙翎抬頭看著那婦人,覺得對方神情十分微妙,彷佛在談論他人之事,卻又像擊中了她心底之思。思及方才這阮嬤嬤說起了她的夫君,莫非是她與夫君關係不睦,所以才有此一歎? “公主……”那婦人本來還想說些什麼,卻忽然額間滲出冷汗,臉色發白。 “嬤嬤,你怎麼了?”覺察到對方的不對勁,雁雙翎焦急詢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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