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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一


  他沉默,半晌之後縱聲大笑,「一眼就認出?原來,你跟我如此熟悉……」

  是笑,也像是嘲諷,還有一種苦澀的滋味。

  沈小意的胸中忽然泛起酸疼,似乎在憐惜他此刻的癲狂。

  「戚爺,能讓小的在貴府上搜搜嗎?」常寬恭敬地問,「例行公事,望戚爺見諒。」

  「不能。」戚瑜重新坐回椅上,徐徐飲一口茶,截然回絕。

  「戚爺,」常寬陪笑,「有人報了案,衙門必須受理,否則小的回去不好交代啊……」

  「這丫頭在說謊!」戚瑜冷冽道。

  呵!沈小意不由得苦笑,她就知道,他一定會抵賴,為什麼還對他於心不忍?

  像他這樣的魔頭,幹刀萬剮也不值得同情……

  「敢問戚爺憑什麼說沈姑娘在撒謊?」

  「因為我昨夜並不在家。」戚瑜從容回答。

  「敢問戚爺去了何處?」

  「敬安王爺府中。」他的答案石破天驚,「我一直與他在飲酒,直至天明,如果不信,可請王爺過來一問便知。」

  常寬與沈小意面面相覷,同來的衙差也是鴉雀無聲。

  「那好,如此只能請王爺前來作證了。」常寬猶豫片刻,點頭道。

  「阿四,去把王爺請來!」戚瑜發話吩咐,「一五一十地告訴他這府裡發生了什麼事,就說勞煩他老人家了——」

  「等等!」常寬打斷他,「我得派個衙差跟您的僕人同去。」

  「怎麼?」他諷笑,「怕我們與王爺串供不成?」

  「不、不敢……」說是不敢,其實的確在提防。

  「好吧,」戚瑜故作大方地揮揮手,「同去就同去!人家堂堂一位王爺會為了我這一介草民作偽證不成?」

  雖然不知道敬安王爺與戚瑜到底私交如何,但沈小意的確害怕他們會串通一起作偽證,不過此刻有人跟著,倒是讓她減了幾分擔憂。

  只見常寬的手下跟阿四一同去了,雖然戚府與敬安王府極近,卻花了將近一個時辰,眾人馬才回來。

  「本王來遲了,對不住,對不住!」敬安王爺一副老好人的模樣,樂呵呵地步入廳中,與常寬寒暄道:「是常捕頭吧?久聞大名,今日終於得以一見啊!」

  「王爺如此誇讚,小人驚恐,」常安施禮道:「若非事關人命,小人也不敢勞煩王爺。」

  「我都聽說了。」敬安王爺撫須道:「誤會!全是誤會!昨夜戚瑜在我府上喝酒呢,從傍晚一直到天明,怎麼會有時間犯案呢?」

  沈小意倒吸一口冷氣。果然,她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從傍晚直至天明?」常寬鎮定問:「從未離開過半步?」

  「嗯,讓我想想,」敬安王爺故作思考,「期間如廁幾次,來回不過短短數分鐘,也不至於能往返戚府一趟犯案吧?」

  「王爺真的記清了?」

  「呵呵,常捕頭,別說他沒有時間犯案,就算有時間,這案子也不成立。」敬安王爺一派從容地說。

  「王爺,何出此言?」

  「因為沒人被殺,又哪兒來的案子?」

  「什麼?」常寬與沈小意皆是一怔,「敢問王爺,這是何意?」

  「不是說薩蘭被殺了嗎?那薩蘭本是我送給戚瑜的侍妾,她如今還好端端地活著,哪裡遇害了?」敬安王爺道出驚人之語。

  四周一片沉默,諸人陷入震驚。

  「薩蘭小姐……沒死?」沈小意詫然道。

  不,她確定,昨夜薩蘭已經窒息身亡,她探過屍身,摸過她的鼻息,搭過她的脈搏,還聽過她的心跳……

  「昨天戚榆帶她回我府上小聚,說就算是回娘家探訪,我留薩蘭小住幾天,與她從前那群歌姬姊妹敘敘舊。一聽說發生命案,我這不就馬上帶她回來了!剛才就是為了等她梳妝打扮,才折騰了一個時辰。」敬安王爺如慈父般地回答。

  「薩蘭……還活著?」常寬難以置信地道。

  「人就在外面,我喚她進來。」

  敬安王爺話才說完,只見一身覆紅紗的西域美人,已姍姍而入。

  「義父,不必叫了,薩蘭在此。」美人盈盈笑道。

  她?薩蘭?

  沈小意瞪大雙眼,久久僵立。

  除非她瞎了,否則,她可以證明,眼前的美人,絕非薩蘭!

  雖然穿著同樣的紅紗衣,也有著胡人血統,可那張臉,完全不像!

  「她不是!」沈小意叫起來,「她不是薩蘭!」

  「小意姑娘,」那美人卻逕自朝她走來,「怎麼一日不見,就不認識我了?」

  「你……」

  「我知道,你怨我借了你的金簪,」美人從發間拔下一支簪子,遞到沈小意手中,「現在完壁歸趙了!」

  這……這不是她的金簪,不是月牙形的金簪!

  沈小意拚命地搖頭。

  陌生的美人歎了一口氣,「爺兒怪罪你把簪子借給了我,數落了你幾句,你心中埋怨他就是了,何必編造出這樣離奇的謊言來陷害他呢?咱們是自家人,關起門怎麼吵架都不為過,可把外人叫來,還鬧上衙門,那就太過份了。」

  不不不,這一切全然不對!

  這麼短的時間,他們到底是怎麼串供的?還找來一個胡姬,合演這樣一出完美的戲!

  沈小意只覺得自己就算有一百張嘴,也說不清了。

  「你就是薩蘭?」常寬邁前一步,問道:「誰能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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