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學達書庫 > 汪儀 > 花樣芙蓉 | 上頁 下頁 |
| 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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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宴後,她和三爺的臉色都很怪,走在他倆身旁的他都快窒息。 「你去照顧三爺吧,免得半夜又有人摸黑闖入。」 「好。早點休息,趕明兒我們就離開,不用擔心。」鄭寬丟下一句語意模糊的話後,和如霜分道。 轉進古井欲取水的她,無意間聽到前頭林內有女子對談,不想打擾別人,她站在暗處等待她們離去時再汲水。 「月兒,投井不能解決問題,別做傻事。」 「除了一死之外,我還有其他出路嗎?當初信誓旦旦地說只愛我一人,要收我為側室——騙人,全是謊言!他七日後就要納妾,而我——我的肚子會一天比一天大,這不是自取其辱嗎?孩子怎麼辦?」 「月兒,拿掉他離開周家。」 「他是我的骨肉,周家的子嗣,我不能——」 「月兒!別執迷不悟。少奶奶已生了三個男娃,誰稀罕你腹中的嬰孩?生下他才是害了他,勢利的周家不會承認的,你難道忘了芳華的前車之鑒?」 「芳華?」 「對!在後院槐樹下自縊的芳華。她和此時的你一樣,被少爺的英俊容貌和花言巧語迷得神魂顛倒。當她滿心歡喜帶著兩個月的身孕去找老爺夫人做主時,他們不認賬,還反誣她肚裡的胎兒是長工福泰的種。萬念俱灰下,當夜她就上吊自殺。最可恨的是周家人買通官府毀屍滅跡,讓她背負著私通逃家的罪名直到現在。」 「那是前年的事——我們的命這樣不值錢?」 「月兒,尊嚴是靠自己掙來的。我們不偷不搶,憑勞力生活,哪有比別人卑下?只要能放下心中貪念妄想,就無所礙。」 「迎春姐——」 「沒錯,我也曾愛上少爺,也和你一樣做著如夫人的美夢,直到事情被少奶奶發現、遭她毒打時才清醒,因為少爺就坐在一旁嘻嘻哈哈地看我受凌辱!」 「迎春姐!」 「月兒,走!理虧的周家不敢告官的,況且你命比我好,簽的不是賣身契。月兒,就算讓你如願當上姨太太,成日受少夫人的欺陵,這日子會比當下女好過?起來,我存了一些錢可以給你當盤纏,路上好用——」 原來,看似金碧輝煌的周記布莊,竟隱藏許多的污穢。 只要不貪念妄想,心中自然無所礙。尊嚴是靠自己掙來的—— 是啊!差點忘了,當初她賣身不賣心,不賣心—— 「如霜,你的背傷不是還沒好嗎,為何不坐裡頭?」鄭寬小心地控制馬車。 「三爺昨晚被周老闆糾纏到深夜才就寢,我不想吵他。放心,我有拿靠墊。」她指指背後。 「如霜,一直沒聽你提過身世,你家是做什麼買賣?如果不方便說就算了,路途遙遠,我只是想找話聊。」 「我爹是名教書先生,在書院授課。我本有一位兄長,足歲時意外夭折。娘因體弱,生下我後無法再有孕,一家三口安居樂業,生活美滿。直到我十五歲那年,戰事開啟,旱荒連年,開始顛沛流離的生活——」想到過往,如霜心下淒惻。 「呃,難過的事不要再回想,看看風景——我告訴你,我有兩個姐姐都已嫁人,我從小和三爺一起長大,今年二十三,大你——」 「大我五歲,從上一代就在杜家工作,是三爺的貼身侍從。這些你都講過。我沒事的,別擔心。」看他語無倫次的慌張模樣,如霜給了他一抹笑靨。 「呵呵——」鄭寬搔頭傻笑。 真是太不穩重,還讓如霜安慰失措的他。 「如霜,你應該常笑,你笑起來好嫵媚。」他由衷地說。 「我哪比得上芊芊小姐,她才是一笑百媚生,真正的美人。」 好酸的語氣!原來她在吃醋。坐在車門邊的杜叔倫恍然大悟。 難怪,一早就寒著臉疏離冷淡地對他。他是不是該拊掌大笑呢?如霜在乎他。雙手枕著頭深深吐氣,他終於放下心中大石。 「芊芊哪比得上你,你不要妄自菲薄。她是個標準的蛇蠍女,有一回婢女不小心把湯汁濺到她身上,她氣得用熱水把那小女娃燙得脫一層皮,你說恐不恐怖!」最毒婦人心,說的就是她,鄭寬小生怕怕。 「她——看不出來。」 「這就是她厲害的地方,雙面人!如霜,三爺不可能喜歡她的,你別自尋煩惱。」 是呀!如霜,你的自信跑哪去?為何在筵席中放掉我的手,我還不足以讓你信賴?杜叔倫沮喪地想。 「我——我沒有。」如霜說。 就算不是芊芊小姐,也還有其他名門閨秀,她不想落得如月兒或迎春般的命運。 遠方烏雲密佈,雷聲轟隆,要變天了! 如霜在避他。 這兩日來她與鄭寬有說有笑,一面對他卻成了悶葫蘆,總是借機閃躲。 真是失策!早知如此,就不讓她參加周老闆的晚宴。他們之間幾乎又回到初始時,如霜待他拘謹持禮,冷落疏遠。 杜叔倫苦笑。 是該找個時間與她開誠佈公好好一談,這怪異的氣氛他再也受不住。 放下毛筆賬冊,他起身出門,活動筋骨。 今晚月色皎潔,星光滿天。 夜已深,萬籟俱寂,百蟲絕響,徒留曇花獨綻芬芳。 深吸一口清冽冷空氣,杜叔倫走向庭院觀賞夜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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