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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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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辦法站著如廁。」才九歲的她,哪裡管女子的幸福是否只維繫在一個男人身上,眼前最大的麻煩是,她不能跟普通南海一樣站著小解。這樣她要怎麼跟別人一塊去學堂裡讀書? 見獨生女不回話,汴梁沐容握住她小小手掌。「抱歉,梨兒,是娘自私,沒讓你自己做決定。」 「……我如果可以站著如廁就好了。」她悶聲低語。 汴梁沐容失笑。「梨兒,記得你爹書房裡那支御賜的鳳麟筆吧?以後就拿那支筆去考狀元,會比當女孩兒有趣多了。沒辦法站著如廁又何妨?娘就是站著如廁也沒有因此而比較得意啊。」 抬起一雙黑黝黝的玉眸。「別人家也是這般麼?」 汴梁沐容正色回答:「只有我們家是如此,切莫對外人提起這事。否則你爹在朝廷裡會呆不下去的,曉得麼?至於往後你想當男子或是女子,你再仔細想想。」結果這一想,就是許多年,她自己也無法決定,到底要當個「他」,還是「她」? 在身體未產生變化之前,是男是女,對她而言不過是如廁姿勢上的差別而已。 沒有人告訴她,一單身體開始成熟,體內會逐漸產生微妙的改變…… 然而曉事後,她便知道自己是當不回女子了。 爹曾在她剛出生那年,公開舉行家宴,全京城上自天子,下至庶民,都知道神童黃梨江是當朝才子黃翰林的獨生子。一旦對外揭露了自己真正的性別,只怕會為全家人引來欺君的殺頭大禍。 既然在天子腳下,她不可能換回女兒身份,那麼,就認分地當一名蠻子吧。讓自己在男人的世界中闖一闖,捨棄天朝女子的小小閨閣,去換取光彩奪目的一生。就此立定志向,她會拿著父親書房裡那支御賜的鳳麟筆,決意做那世上少見的鳳毛麟角;不再去想自己女子的身份,專心在能令自己快樂的事情上。 所以,「他」執意入女子不能進入的太學,拜雲間先生童若素為師。 於是,「他」以太學生員的身份,入東宮,陪伴太子學習。 如今,「他」還以太子侍讀的角色,奉旨出使海外。 普通女子,哪能象「他」這般自在呢? 這便是娘說的額好處了吧。 猶記得,入太學那一年,娘提醒「他」已經十二歲了,出門行事,務必謹慎小心,別讓人對「他」的身份起疑。 在天朝,只有男子才能當官、實現理想,若身份為前朝遺民理學世家之女,就必須肩負起汴梁女子那累世傳承的龐大立法。 礙於汴梁一氏傳女不傳男的家規,「他」剛一出生,就以男子的身份背棄了母系家族的沉重期待。 然而隨著日漸長成,女子月信是無論怎麼隱藏,都藏不住的身體變化。 在建隆起的胸脯可以用布條纏住,可一旦月信來臨,身體便會逐漸成熟。 爹娘生下「他」,也是爹娘決定「他」的性別歸屬。 只能是黃梨江,當朝翰林黃乃之子。 就算偶爾有只桃花眼眸總逗得「他」內心惶惶不安,「他」也不能背棄自己一路走來的這一切。 不打算,對誰動心…… 就只是侍讀,如此而已。 §第8章 入夜後,海上風平浪靜。 自出海一來,難得一覺清醒神清氣爽。是因為床鋪軟硬適中的緣故麼? 按了按身下頗有彈性的床鋪,黃梨江舒適地歎息了聲。 「醒了?」老早清醒過來的真夜,以趣味十足的眼神看著趴睡在他身上的少年——他想小梨子可能不會喜歡被當成女子來看待,還是姑且當「她」是個少年吧。 感覺身上的人兒全身一僵,真夜收緊環在她纖細腰上的手臂,閉眼道:「還沒天亮呢,若要繼續睡,就把眼睛閉起來。如果肚子餓了,想吃點東西,也別不好意思開口。只是暈船而已,一堆人也跟你一樣吐得七葷八素的,不用覺得丟臉。」 「……」 「可別以為我有斷袖之癖,我只是怕你又暈吐,才想說抱著睡,感覺比較沒那麼晃。你身上衣服也不是我脫的。」 他只是在一旁監督,隨便幫忙她擦乾濕發而已。 「瞧見左邊那個屏風沒有?之前你吐了一身,要你澡沐時,你昏昏沉沉的,還勉強自己洗浴更衣,不肯假手他人,所以沒人碰著你一根寒毛。」當然,除了他意外。 「你喝下太醫送來的止暈藥之後,立刻就睡了。」沒說的是,這位小姐怕吃苦,藥材入口就全吐出來,費勒他好一番功夫才讓她吞下,苦得他…… 「原本那件艙房因為被你吐得氣味熏人,通風不好,就沒讓你回去。反正我這間艙房夠大,床鋪也夠寬,你也不是沒跟我同睡過,怕你又暈船,就暫時留在我身邊,隨便盡你身為侍讀的責任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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