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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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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暗中助她……西門凜霜知道。 至於,那個人是誰,她心裡亦有答案。 還好之後有位販子,見那大娘昏去,便將她平素棲身的地點告訴西門凜霜。於是西門凜霜半攙半抱著她,勉力走到了村郊的廢窯。 小心翼翼將她置在破席上,西門凜霜站起身來,深深吐納。調整呼息,環看了四壁,心底不由得酸涼。 這裡雖然能住人,可實在是太勉強了。風稍稍大一點就灌竄進來,更別說下起大雨時會如何了。 西門凜霜在她身畔蹲下,靜靜瞅著她。當她熟睡的時候,臉上沒有絲毫暴戾之氣,那只是一張飽經風霜的老顏,有著極度思念女兒的憔悴。 而她自己的母親……抬起頭,西門凜霜想到了遠在長安的康荃,她輕輕歎了口氣。罷了!早就知道母親對她沒有關懷、沒有愛,只是不斷要求她扮演好西門家繼承者的角色。 臨去前,西門凜霜從錢囊裡取出兩錠銀,放進她腰間小袋。 「大娘,這是我唯一能表示的心意。」雙手合十,她誠心地喃喃祝禱。「希望你平平安安,別再為你的女兒傷心難過。」 該上路了,在這之前,她得解決另一件事——有關暗助她的那個人……有關,冷青冥。 他知道這麼做無疑是暴露自己的行蹤,但助她於危難,本就是他默默跟隨的用意。而該面對的,總要來的。 「我知道你在這兒,出來吧!」 果然……她來了。冷青冥深吸口氣,自屋簷翩然落地。 「我放不下你。」深眸瞅著她,清和而堅定,一如跟她說話的語氣。拳頭緊了松、松了緊,回視向他,西門凜霜只覺情潮在胸臆問翻滾,幾乎克制不住。 「你已經跟西門家無關,別再跟著我了。」她力持鎮靜地扯了抹笑。 「我跟著你,確實跟西門家無關,那是我個人……」 「不行!這樣不行!」驟然打斷他的話,西門凜霜揚了聲音,肅了神情。「你不要再跟著我了!」 「我並沒有妨礙你。」 「我……我不想你跟著,就這麼簡單,行嗎?」她不想說出更傷人的話。 「我只想遠遠跟著你,就這麼簡單,行嗎?」他不是沒脾氣,是始終相信她、相信過去十五年來累積的情分。 她面無表情,沉默著。 「霜霜,你讓我糊塗了。」濃眉深鎖,冷青冥繼續道。「如果你為了尋找適合的夫婿人選,擔心咱們走在一塊兒會遭人誤解,為什麼我默默跟著你、護著你,僅在危險時出現都不行?」 她還是騙不過他,從小到大,從來不曾成功過。西門凜霜慘慘一笑。冷青冥若再追問下去,她實在無法招架呐! 「既然你堅侍要答案……」話未說完,她倏地出招攻向他。 「霜霜,你!」 這一著,完全不在他的意料之內,然而,她招招都是狂風暴雨似的拚命打法,更教他為之震驚。 她明明知道,以她的功夫是傷不了他的;這樣的過招方式,只消他沒拿捏好回掌的分寸,反倒是他會傷了她。若她在這種情況下受傷……後果,不堪設想呐! 思及此,冷青冥當機立斷,轉守為攻,由被動改主動,使出擒拿的本領。十招內,他先扣下她的左手,後制住她的右手。 「霜霜」 「你放開我!」 使勁往後,西門凜霜脫出他的掌握,身子跟隨後退數步,不意右腳踩著了地上凹陷,整個人頓時失去重心,當場跌坐在地。 「唔,好疼!」她的右踝似乎扭傷了。 冷青冥急欲上前察看她的傷勢,卻遭旁人介入——「姑娘,你沒事吧?」 來者是名年輕男子,顧身挺拔、面容冷峻,著的雖是尋常莊稼漢的衣裳,卻隱隱有股不平凡的氣度。 一見到其他人,西門凜霜如溺水者抓到浮木,立刻朝他伸手。「拜讬!麻煩你扶我起來,我的腳扭傷了。」 「霜霜……」冷青冥瞅著她。 西門凜霜抱定主意不看他,一徑跟陌生男子請求。「拜讬!」 男子眸眼銳利,似乎覺察出他倆關係不尋常;正自思忖該如何動作時,又多了名攪局者,這回是個小姑娘,清秀臉蛋上有雙靈活的烏瞳,滴溜溜地轉著。 她一來就指著冷青冥的鼻子,給了頓結結實實的數落。「你呀,一個大男人竟然欺負一個小姑娘,真是羞死人啦!」 男子搖搖頭,又好氣又好笑。「小月,咱們不清楚內情,先別下結論。」 「哼!我可是有眼睛的,剛剛發生的事,我看得一清二楚。」她不服氣地指了指自己的眸子,然後索性不理兩個男人,直接轉向西門凜霜。「來!我拉你起來,小心點兒,慢慢來!」 西門凜霜朝她感激一笑。「謝謝姑娘。」 在兩名不速之客的幫助下,西門凜霜由那男子背負著離開了,自始至終,她的目光不曾瞥向他,即便是匆匆一眼。 冷青冥望著那三人遠去的身影,沒來由地閃過兩幕記憶,一是母親臨終、一是父親臨終。兩件事發生在不同時間、不同地點,但卻有個相同點:都是他眼睜睜地瞅著一場最痛的失去,一場永遠無法追回的失去。 這摹然襲來的記憶,是不是表示他將要失去她了? 即使,不是死別…… 「疼、會疼…」 「你忍著點,我現在正要檢查你有沒有傷到筋骨。」男子握著她紅腫的右踝,以指輕壓。 「她傷得怎麼樣?」另外那位姑娘也蹲在他旁邊,關心問道。 「應該沒有什麼大礙。」男子揚起頭,給了西門凜霜一記安慰的溫煦笑容。 她還沒回應,小姑娘倒不可思議地瞪著他,哇哇大叫了起來。「你……你居然在笑、在笑耶!」 「笑?」西門凜霜瞧了瞧他,再轉向那姑娘。「他笑,很奇怪麼?」 「姑娘,這……你有所不知啦!」站直了身,她拍拍西門凜霜的肩,脾脫的模樣仿佛萬事盡在胸中。「這傢伙呀,平日總是板著臉,活像戴了張冰冰冷冷的鐵面具,火燒、刀砍、石磨、水沖,全都沒用。」 「有這麼糟麼?」小姑娘話說得有趣,讓她不禁瞅了那男子一眼。「我倒覺得他待人和善體貼,應該挺好相處的。」見小姑娘不以為然地猛搖頭,於是她又加了句;「我不說謊的,這話絕非造假,我是真這麼覺得!」 「許是他心情好唄!」小姑娘朝那男子吐了吐舌頭。 西門凜霜瞧在眼底,心窩頭又是暖又是酸,那種帶了甜的親呢,既熟悉又覺陌生呐……冷哥哥,現在不知怎麼了?經過這次,她和冷青冥之間,恐怕連最後相系的情誼都斷了吧;原先,她還望能留下兄妹之情的…… 「姑娘,你怎麼稱呼呀?」那姑娘丟問過來,她這才猛然回過神。 「我……我……」該報真名麼?這裡是江南,在陽穀東方家的勢力範圍內,若報出西門凜霜,風險似乎大了些。 最後,她決定了。「我叫冷霜。」 姓冷,從他的姓。 「白天追著你的人,是誰?」 「他……他……」該怎麼說他們的關係?西門凜霜勉強給了個回復。「他是我哥哥。」這總該是最安全的答案吧。 「哥哥?那不就跟咱們同樣?」那姑娘在自己跟男子間來回比了比,漾了笑。「我是戚小月,他是戚大日,聽名字就知道咱們是兄妹啦!」 戚小月還有問題。「你哥哥怎麼對你這麼凶?」 西門凜霜想也不想便替冷青冥辯解。「其實他不凶,你別誤會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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