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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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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公?你怎麼了?」鳳翎又喚了一聲。 蕭子暮似毫無所聞,轉開了目光,走到桌邊坐下沉思。忽然間,他凝視著桌面,用手指沾了些灰塵細看,表情一變而為凜然。 「你究竟怎麼了?不舒服嗎?」叫了好幾次都沒反應,今天他太奇怪了!鳳翎忙移近他,手在他的臉上摸來摸去,好像這樣就能找出病症。 「我沒事。」他怎麼能告訴她,他方才看她看得出神了呢?輕輕抓下她的手,臉上還有她小手留下的余溫,麻麻癢癢的。蕭子暮直覺摸著自己的臉,卻沒有了方才的感覺。「你剛才說什麼?」 「我剛才是問你,你要去學堂了嗎?」鳳翎又仔細地觀察他的氣色,似乎真的沒事,她才松了口氣。 「今天……」蕭子暮不知為何向屋頂望了一眼。「我今天不去學堂,你也別進店了,我們繞到鳳鳴號和徐爺交代一下,我帶你去幾個地方。」 「好啊好啊!」相公還是首次要帶她上街呢!鳳翎感到身體輕飄飄的,眉眼都笑彎了。「那我要吃倉粟小米糕、荷葉餅、米……」 「咦?這間不是咱們『鳳鳴號』每次買麥子粉的磨坊嗎?」鳳翎怎麼也想不透,相公帶她出門走走,居然帶到這個地方來? 蕭子暮沒有多解釋什麼,帶著她踏進店門,鳳翎也只好不明所以地跟了進去。 「有貴客上門了,要訂貨嗎?」一個福福泰泰的大嬸笑著迎了上來,一看清楚來人,驚訝地叫出聲。「是蕭先生啊,今兒個不教課了嗎?怎麼有空到我們這兒來?是不是我家那兩個小兔崽子在學堂裡惹事了……哎喲!這個不是鳳鳴號的老闆娘?怎麼今天不是老徐來?」 「是啊!」鳳翎笑眯眯地挽住蕭子暮的手。 「你們……」大嬸看了看她,又看看他,忽然領悟地點頭。「老闆娘,你平時口裡掛著的「相公」,原來就是蕭先生?」 「是啊!」她笑得更開心了。「你可以叫我蕭夫人。」 「果然是郎才女貌啊!難怪你老是讚美你相公有多好多好,整個街坊的人幾乎都知道「鳳鳴號」的老闆娘有個厲害的相公,就是沒見他出現過。如果是蕭先生,那就不奇怪了。」大嬸這番溢美之詞,先不論是不是場面話,鳳翎聽在耳裡就是舒坦,若非顧及身邊的人,她一定得意忘形地大笑幾聲。 但蕭子暮卻狐疑地揚起眉。這丫頭平時在外頭到底都說了他些什麼? 「蕭先生你不知道,你的小娘子幾乎把你贊成人間少有的神人了!」嚴肅博學的蕭先生居然討了個熱情嬌媚的媳婦,乍看是挺不搭調,但看久了,愈是覺得這對夫妻真是絕配。「鳳鳴號裡所有模子的圖樣,真的是蕭先生你畫的?怪不得畫工那麼細呢!還有,聽說許多制餅的秘方,也是出自蕭先生的教授,做出來的餅口感又細又香,真想不到是用我店裡的麥子粉做出來的……蕭夫人你還說過什麼?對,鳳鳴號的漆金招牌,也是蕭先生寫的吧?先前有江南來咱們南山塢的客人,看到了你們的招牌,拼命吵著要蕭夫人請出題筆的人,替他們寫一幅墨寶呢……」 愈聽,蕭子暮的臉色越發奇怪,到最後終於受不了的偏過頭,伸手一抹額際,遮住不知是難堪抑或赧然的神情。他一直以為鳳翎只有在家裡才會不加掩飾地表達她對他如滔滔江水般的仰慕,想不到在外頭她也是口無遮攔。 「相公,你在流汗?」睜大的眼裡只有純粹,鳳翎完全沒瞧出他的心思。 毫無愧色的鳳翎並不覺得自己的行為有什麼不合宜的。她的相公確實很傑出,她也確實很喜歡他啊!要她憋住不說太難過了。 「有點熱。」若再不結束這個話題,蕭子暮肯定一頭撞死。擦汗的手放下後,臉色也恢復正常。「李大嬸,我今天是想跟你談談最近穀物的價格。我聽翎兒提起,現在面的價格居高不下?」 「面?」一提到這個,大嬸的態度瞬時變得無奈。「說到這個,我們這些小店只有苦往肚裡吞的份了!前幾年天下亂成一團,到處在打仗,好多農夫都跑光了,田地休耕,米麥被賤價拋售。一些沒良心的大商會趁機大批收購,後來換了皇帝之後,只剩他們手裡有存穀,現在要買個谷米有多難啊!」 「所以你們的麥子粉才賣得那麼貴啊,害得我們鳳鳴號的餅也便宜不起來。」 鳳翎恍然明白。「幸好咱們南山塢在官道旁,約有半天的路程會前不著村後不著店,東西就算貴了些也有人買。」 大嬸苦笑。「蕭夫人,我們已經儘量壓低價格了。要到武昌那種大城市,米麥都是漫天喊價的!我們什麼價格買回來,也什麼價格賣出去,沒什麼賺頭啊!」 蕭子暮聽完她們的對話,微微搖頭。「李大嬸,你可知京城已放命令,要各州開倉釋糧平抑穀價?」 「有這回事?」大嬸一楞,這還是頭一次聽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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