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問蝶 > 綠梅迎春 | 上頁 下頁 |
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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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桑嬤嬤睨了花富甲一眼,瞧他滿臉慚愧心虛,還自稱迎春閣忠實客人呢。“那又如何?即使我後頭有一百個軍師給我出主意,也不關你的事。” “這可難講了。”杏花由懷裡掏出一張泛黃的紙,小心翼翼地在桑嬤嬤面前攤開,笑得可賊了。“聽花大爺說,那主事的姑娘名喚綠梅是吧?正巧,我這兒有張賣身契,上面的名字就是綠梅。你說,關不關我的事?” 桑嬤嬤一把扯過所謂的賣身契,定眼一瞧,上頭當真是綠梅的名字,隨即心頭一凜,故作鎮定地道:“天底下有多少個綠梅,你說了就算數嗎?我說迎春閣裡掃茅廁的老嫗叫杏花,你就真的是個倒屎尿的呀?” 周遭傳來不少嘲笑聲,連杏花帶來的花娘們也忍俊不禁地竊笑起來。 “你!”杏花恨不得上前撕了桑嬤嬤譏笑的嘴臉,看她等等還笑不笑得出來。“那你請綠梅出來,讓我們倆當面對質不就得了。” “你是什麼身分?有何資格在迎春閣裡對我大呼小叫,還指定要見綠梅姑娘,你是帶了多少金子銀子過來呀?” “心虛了嗎?告訴你,今天我得不到滿意的答案,絕不罷休。” “你耍潑錯地方了吧。這裡是迎春閣,不是你的杏花坊,我不吃你這一套。” “管你什麼地方,要綠梅出來!不然我就霸住你迎春閣的大廳,大家就來瞧瞧誰先讓步。” “杏花,你可別太放肆了。”桑嬤嬤與杏花之間的爭鬥一觸即發,火花在空氣中交錯,除非對方先開口示弱,沒有其它辦法阻止女人的戰爭。 “呃……桑嬤嬤,你就去請綠梅姑娘出來一趟吧,老僵著也不是辦法。迎春閣一天不開業,損失有多大呀,你就順了杏花一回吧。”花富甲開口勸桑嬤嬤。要不是昨晚貪杯誤事,將綠梅的事說了出去,還加詞渲染一番,他也不至於難做人呀,但願厲風行此時不在錫安,更別在迎春閣裡。 “你,哼,等會兒同你算賬。”桑嬤嬤氣憤難平地怒瞪花富甲,交代迎春閣其它花娘多加注意,免得有人手腳不乾淨,趁亂摸走大廳上名貴的袖珍裝飾品。“我這就去請綠梅姑娘。杏花,你給我好生待著。” 桑嬤嬤氣急敗壞地奔至綠梅的房間,大力地拍起房門,完全忘了厲風行交代過,要她暫時別拿公事煩綠梅,讓她能安心休養。 躲避著厲風行臉上的陰霾不快,桑嬤嬤快速地解釋著,只見綠梅重歎口氣,拿著剛取下不久的黃玉珠釵,困難地想起身下床換下她睡皺的衣裳。 該來的,還是來了。 “厲公子,能請你回避一下嗎?”縱使兩人再親密的事都做過了,但現下卻是陌路人。厲風行出現在她房內已屬不妥,更別說大方地在他面前更衣。 “不准。” “嗄?”綠梅望著厲風行,嬌羞映滿粉頰,為蒼白的面容添上血色。“可……我要更衣……” “病還沒好,不准去。” “不……我一定得去。”綠梅借著桑嬤嬤的攙扶走下床挑衣,再坐到梳粧檯前盤發;桑嬤嬤接過黃玉珠釵想為綠梅簪上,卻被厲風行半途攔劫,搶了過去。 “不、准、去。”習慣聽取正面答覆的厲風行,怎能輕易讓綠悔壞了他的習慣,況且她病成這樣,還想逞能? 綠梅緩緩回過頭,眼底的無奈與哀愁溢滿流瀉而出,讓厲風行想起頭一回見面時,她那盛滿萬語千言的杏眸,仿佛在向人求救一般,卻苦無人能伸出援手。 “我必須去。” “不准。” “我非去不可。” 厲風行頭一回屈服在綠梅的乞求下,只好退一步讓她換上乾淨的衣裙,再由他扶著走入大廳,確認她不會在病弱的情況下走進湖裡。這一幕卻讓花富甲心裡直喊糟;杏花臉上的得意則是愈來愈張狂,迎春閣裡的花娘每個皆被嚇得合不攏嘴。 這……這不是釀酒女梅兒嗎?何時成了迎春閣背後的主事了? “杏花姨,好久不見。”綠梅虛弱地開口;若不是厲風行扶著她,肯定成了一攤爛泥,軟倒在地上。 “果然是你,綠梅。”杏花睨了桑嬤嬤一眼,藏不住的貪婪與得意讓她看起來極為猙獰。“知道這是什麼嗎?”揚揚手中的賣身契,杏花暗自慶倖當年沒把它丟了,往後的成敗就靠它了。 “知道。”綠梅身子微微一顫,不堪回首的記憶歷歷在目,令她痛苦地閉上眼,揪緊身旁厲風行手臂,像攀著浮木似的渴求救援。“那是……我的賣身契。” 厲風行擁緊懷中顫抖的嬌軀,心坎上悄悄進駐一抹心疼。綠梅究竟遭遇了什麼非人之事?處在迎春閣裡,賣身契卻在另一間青樓鴇母手上,積累已久的疑問又加深一層。 “很好,你沒忘記。”杏花收起綠梅的賣身契,過於自信的貪婪使她忽略了花富甲拚命使來的眼色。“當年你私逃一事,我就大發慈悲不追究了,免得大家鬧上官府不好看。不過,我的損失你得賠償才行。” “賠償?癡人說夢!當初要不是迎春救了綠梅一命,她早讓你給活活打死了,今兒個你還有臉要求賠償,我呸!”桑嬤嬤忍不住啐了杏花一口。迎春死後,只剩她知曉當年綠梅昏死在門前時,情況有多麼慘不忍睹。 “就算我打死她,也沒有你說話的份。”憑著一紙賣身契,杏花有恃無恐,即便綠梅身畔男人的霸氣令她有些怯步,也擋不了她想致富的貪念。“總之,綠梅說到底還是我杏花坊的姑娘,只要她肯幫我壯大杏花坊聲勢,就像當年幫迎春那樣,我就撕了她的賣身契,讓她能好好地待在迎春閣裡。” “不可能。我不會幫你的。”綠梅為了取出懷中的單據,不得已將重心轉靠在厲風行身上,此舉對他們現今的關係來說,委實過於親密……“迎春姨對我有恩,我才會為她撐起迎春閣的生計,為她完成來不及實現的遠景,而你……” 綠梅搖搖頭。就算是事實,她也不想多言他人是非。 “既然如此,還有另一個方法可行。”杏花亮出一根手指頭,向綠梅獅子大開口。“給我十萬兩,我就讓你贖回賣身契,否則……呵,大家就見官吧。” “你休想!”桑嬤嬤頭一個拒絕。十萬兩,迎春閣是付得起,只要把醉月湖上的畫舫全部出售,但她就是不想便宜了杏花那騷蹄子。“十萬兩買你五棟杏花坊綽綽有餘,我寧願花十萬兩買碎石,把你活活砸死。” “沒得商量就官府見了。綠梅不肯幫我壯大杏花坊,你不肯付十萬兩,我就等著縣太爺把綠梅判還給我,讓她替我接客賺錢我也開心。” “我……” “我付。”一聽到杏花打算讓綠梅接客,想起她盛愁的眸子不知又會添上多少悔恨,厲風行不加思索地答應付出這筆款項。 綠悔正想說話,厲風行搶先她一步開口,鏗鏘有力的二字震得她耳膜嗡嗡作響。十萬兩不是小數目,為何他能毫不猶豫地答應呢? “不……”綠梅揪緊他健壯的手臂,抬起頭迎向他銳利的鷹眸,不懂他為何要做此不划算的買賣,其實他可以置身事外完全不理的。“不……不可以……” 綠梅不斷地搖著頭,髮鬢都亂了。要是讓厲老夫人知道厲風行為了她花了十萬兩,又會有多少蜚語流言來攻擊她…… “太好了,這位英挺瀟灑的爺真乾脆,杏花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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