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學達書庫 > 維倪 > 皇家飯碗不好捧 | 上頁 下頁 |
| 十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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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聲慢慢變小,她聽到瑰月森冷的聲音,「來人,把他拖出去砍了!」 寧又儀臉色立刻刷白,奔到囚室邊,往石廳那邊看去,正好看到幾個人押著七出了石廳。 她難以置信地看著七破成襤褸的衣衫。「七、七……」她用力拍打著鐵柵欄。 無人應聲,粗如兒臂的鐵條也文風不動,她只能眼睜睜看著他被押出石廊。 石門轟然關死,再聽不到外面的任何聲響。 他就真的這樣死了?! 永遠鎮定自若的七,為她跳高塔、穿火海、擋毒鞭的七,就這樣死了?! 心細如發的七,帶著她登臺階、幫她揉腳踝、包紮傷口,甚至還為她拭淚的七,就要死了?! 一時間,所有記憶湧上心頭,每個小的細節,她都記得清清楚楚。 這樁樁件件,都是七對自己的情意啊……她怎能輕易割捨?就算她將那代表過去的匕首交給太子,可是,深藏心底十年的柔腸回轉、無限念想,又怎能在短短四十幾天裡盡數忘卻? 七——是她心裡最重要的那個人啊!十年前是他,十年之後——依然是他! 淚潸然而下,寧又儀終於敢承認自己最其實的想法,在七死了之後。 她緊緊抓住冰涼的鐵條,那麼冷,一直冷到她的心底。 還沒來得及啊……她才剛剛認出七,連感謝的話都沒有寫全,那麼多未曾出口的情意、纏綿已久的思懷,終至成空。 真的是來不及啊。他們的時間那麼少,十年了,她與七才見過三次,每次都那麼生死攸關…… 她又不貪心。她時刻記得自己太子妃的身分,從未想過和他之間有什麼,她只想偶爾能夠看到他,知道他過得很好,這就足夠了。 而這麼一點微小的願望,都沒了。 絕望的淚不停地流。 七…… 當那熟悉的挺拔身形再一次在石廊盡頭出現時,寧又儀以為是自己的幻覺。她死死盯著他,看他一步步走來,緊張到不能呼吸。這究竟是幻覺還是奇跡? 七緊了緊雷藏給的一件外袍,確認所有傷口都蓋好了,這才步入囚室。 「你還活著?」她聲音顫抖地問,想伸手去碰他,又有些猶豫地縮了回去。 明明看著他走進來的,還問這種問題七也不回答,朝她走近兩步。 寧又儀小心地摸了摸他的黑色外袍,又用力戳了一下,暖的、實的。是的,活的,不是鬼,他是活著的人!她猛地抱住七,放聲大哭。 七的手一時不知往哪裡放。他怔了一會,才僵硬地攬住她。他從未安慰過人,也沒有被安慰過,只曉得一下下拍她的背,幫她順氣——她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是真正的傷心。 他知道她不容易哭的。 當年在祭臺上,她幾乎嚇呆了也沒有哭。在大火裡險些被燒死、被捉後生死難卜,她都沒有哭。但今天之內她已經哭了兩次,一次是因為知道了他的身分,而這次是以為他死了。 她的淚水竟是為了他。 這份認知帶來的感覺,讓七覺得有些古怪。 其實,死了又有什麼關係呢?他從來都不怕死,甚至,一直希望能夠死去。 自有記憶以來,他便做為太子的影子而存在,時日久了,早就連自己本來的樣子也淡忘了。所以,活著或是死去,對他來說都是一樣的,因為——他根本就沒有自我。 這樣一個人的死,也值得有人傷心嗎?何況,為他傷心難過的,還是尊貴榮寵的太子妃? 七的眉頭輕輕皺起來。太子妃抱得很用力,緊得他身上的鞭傷火辣辣地痛。這痛讓他清醒,不至於胡思亂想。 起初的絕望和後來的驚喜交織,直到所有的情緒通通發洩出來,寧又儀才慢慢平靜。他到底怎樣?受傷沒有?盯著那半新不舊的黑袍,她有些恍惚,想起方才那衣衫破爛的背影。 她仰頭問道:「你……受傷了?」 「沒事。」 「真的沒事?」 聞言,七笑了。他眉目疏朗,笑如清風,一下子沖淡了囚室裡的徹澀之氣。他說:「我這樣子,能有什麼事。」 是啊,看他神清氣爽的樣子,仿佛剛剛受了款待,還好好休息了一番。 她當然相信自己眼睛所看到的,可是——就姑且信他吧。 「不多睡會。」看著她眼下的淡青色,七的語氣中有著微微的責怪。 寧又儀急忙鬆開他,退後一步,低頭用力拭眼角的淚。做為一名公主,在任何情況下都必須維持端莊的儀容,方才的肆意流淚顯是太失禮了,她怎麼可以失態至此? 她狠狠地擦著淚痕,直到手被拉住。 七拉著她坐下,在她掌心寫道——身分暴露。 繼而又指了指寧又儀。 ——危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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