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維倪 > 皇家飯碗不好捧 | 上頁 下頁
十二


  「本公主想了兩個時辰,才想明白,原來太子是假的太子……太子妃,才是真的太子妃。」她滿足地笑笑,「這結果,委實比捉到太子還要好。怎麼,你——影子侍衛,不想聽聽本公主是怎麼猜到的?」

  如瑰月所願,在長久的靜默之後,七開口道:「本宮願聞其詳。」雖然語氣不太熱切,起碼也是給了她一個小小的面子——繼續僵持下去,不知要到何時,萬一太子妃醒了看不到他,會心慌吧。

  雖然還沒有承認,不過總算是說話了。瑰月滿意地開口道:「歲波城到處在傳太子失蹤,皇朝鎮遠將軍和甯國國主憂心如焚,城內亂成立門。令人欣慰的是,太子妃及時回到都城,安定了民心,將士一心,正準備拚死與薩羅國一戰。在這種時候,竟有一隊皇朝士兵在鳳凰山四處搜尋。你的小侍衛風說,在鳳凰山和太子妃失散了,嗯,小侍衛在我們這裡,太子妃都回到歲波城了,你說,他們在找什麼?」

  見他毫無回答的意思,瑰月也不在意,繼續說道:「再說,假若太子真在我們手裡,這消息必定嚴密封鎖,不會洩露出去亂了軍心——所以,太子失蹤的消息,一定是有人故意散佈。

  「而你,影子侍衛,你扮太子可扮得真像,樣貌神態、語氣動作,真是一模一樣,可惜啊——你幫太子妃擋了一鞭。」說到這裡,她突然坐起,手中長鞭飛舞,刷的一聲抽在七身邊的石地上,揚起一陣石粉。

  「如果你是真的太子,如果她只是個小小侍衛,你憑什麼要替她擋那一鞭?若你是侍衛她是太子妃,那就對了,如果太子妃臉上開了花,回去可怎麼向太子交代。」她譏諷道。

  七淡淡道:「公主鞭法歹毒,影子侍衛難覓,本宮不願她破相。」

  「哈哈,你可知,我練這長鞭已有九年,就為能有一天——親自抽花寧又儀的臉。」她縱情大笑,精緻的臉龐竟顯得有些猙獰。「你嫌本公主鞭法歹毒,你們殺我父兄,滅我家國,就不歹毒嗎?」說話間,長鞭揚起,如黑蛇旋空,奮力往他身上抽去。

  七挺立當地,動也不動,任由她發洩。片刻間,石廳中石屑亂飛,七的衣衫已破成襤褸。

  「你為何不躲?」瑰月恨聲道。

  「公主父兄之事,本宮心有歉疚。」

  歉疚?挨了幾鞭,加上心有歉疚四字就想換得自己的諒解?「本公主可以立刻就殺了你!」

  「若可令公主釋懷。」七的目光清潤如月。

  瑰月冷笑,「釋懷?待本公主親手殺了真正的金烏太子,再跟本公主說『釋懷』兩字。」

  「只怕,公主不僅僅是要本宮的性命。」

  她得意地大笑,「當然!我不僅僅要你的性命,我還要寧又儀的性命,更要驊燁的性命!」

  石廳中笑聲鼓蕩,仿佛有千百位女子在放肆大笑,尖細刺耳。七卻恍若未聞,神色平靜無波。

  稍歇,笑聲漸消。

  「來人,把他拖出去砍了!」瑰月冷冷地下令。

  七微微躬身,「多謝公主成全。」

  叮叮噹當的鐵鐐聲響起,又漸漸消失在遠處。

  石屑飄落,蓋住曾有的紛亂痕跡。

  只有她自己知道,剛才的笑聲,七分得意,三分心酸。

  她想起小時候,自己常常疑惑的一個問題——

  「父王,金烏皇朝離我薩羅國近,還是離甯國近?」

  「薩羅國、甯國均與金烏皇朝比鄰,但若論三國都城之遠近,那自然是我薩羅國為近。」父王如是道。

  「金烏太子不是想在瑰月和建安公主之間選太子妃嗎?我薩羅國這麼近,太子為何不先來呢?」

  記憶裡,父王開玩笑般地回答,「瑰月,薩羅國沒有祭台。」

  長大後,她自然明白,金烏太子之所以不來,是因為金烏想吞併兩國,而甯國放棄得比他們薩羅國早。

  但是——他竟然都沒看過自己,就直接選擇了寧又儀。她瑰月的美貌,對金烏太子來說,連看一眼都不值得。

  瑰月澀然而笑,再不去想這等無關大局之事,收攝心神,靜心思慮起當前的形勢,猛然,她一驚,想起那影子侍衛的最後一句話——「多謝公主成全。」

  她成全了什麼?除非,他是真的太子,自己殺了他,就再無挾制金烏皇朝的籌碼。

  但——他也可能是裝腔作勢。

  她萬不可被一句謊話亂了陣腳。瑰月深吸口氣,穩住怦亂的心跳。

  目前,她還不能百分百確定,囚室中關的是真的寧又儀;只要他有萬分之一的可能是太子驊燁,她也得留著他的性命——直到,他再無利用價值。

  「雷藏!」她揚聲喝道。

  「在。」有人悄無聲息走進石廳,垂首等候指示。

  「那影子侍衛讓他回去吧。」頓了頓,歎道:「雷藏,只有你啊……」

  他靜立片刻,見公主再無吩咐,便退了出去。

  沒有腳步聲,瑰月卻感覺得到他的離開。從她有記憶起,雷藏就陪在她身邊,隨侍、保鏢、玩伴……她最熟悉、最依賴的,不是父王、不是王兄,而是她身邊如影隨形的——雷藏。

  寧又儀睡得極不安穩。

  夢裡,她看到自己從祭臺上往下跳,那麼緊的抱住少時的七,纖細指節用力到發白;一會,卻換成那滿是烈焰濃煙的火場,穿著鳳冠霞板的她,抬眼望著撲面而來的橫樑,眼中滿是蒼涼……

  她遙遙地看著自己,仿佛是在看著別人的故事,不會覺得痛,更不會難過。風聲火影裡,七的臉,太子驊燁的臉,十歲的孩童,二十歲的少年郎……交錯出現,讓她分不清,究竟誰是誰,誰又是為誰。

  「哈哈哈——」尖利的笑聲傳來。誰?這又是誰,在她耳邊這樣淒厲地笑?

  甯又儀邊然睜眼,恍惚中,她坐起來,環顧空蕩蕩的囚室,突然驚醒過來——

  七呢?她睡了多久,七怎麼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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