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維倪 > 皇家飯碗不好捧 | 上頁 下頁


  「或許吧。」寧又儀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內心卻是緊張到極點。她說錯話了?但,她只能這麼說。七決定讓她冒用風的身分時,定然料到影子侍衛秘密無法繼續保守了。

  「或許啊——」瑰月懶洋洋地拉長聲調,無限慵懶,手中長鞭卻如游龍般迅疾揮出,直向寧又儀臉龐飛去。

  甯又儀退後一步,身子盡力後仰,同時揮臂擋鞭,才勉力閃過這一鞭。左臂卻還是被鞭梢掃了一下,頓時一陣火辣辣的疼。

  她還未站直,只聽得瑰月一陣冷笑,「太子妃的侍衛,也就這點本事。」

  「風這是給公主留點面子。」

  經寧又儀這麼一提醒,瑰月似乎想到七抓住她鞭梢的那一幕,秀眉輕皺,忽而歎氣道:「其實,不管那太子是真是假,一刀殺了他豈不乾脆。殺對了,正遂我意;殺錯了,不過一個替身,也沒什麼大不了——就只可惜了他那好皮囊。」

  寧又儀僵立著,背脊漸有冷汗滲出。這話,她不好答,又不得不答。

  「風,你說呢?」瑰月緊追一句。

  「確如公主所言。」

  聞言,瑰月再次展顏,恍如紫瑰花開。「建安公主名滿天下,本公主欣羡已久,本想與她說說私房話,可惜你竟不是她。」搖搖頭,喊人進來送寧又儀回囚室。

  甯又儀剛舉步,又被瑰月叫住,接住她拋來的一隻小瓷瓶。「這是上好的金創藥。太子挨的那一鞭,不輕啊……」她的語氣悵然若失。

  回到囚室,七仍靠牆閉目而坐,乍看,仿佛睡著了,但當鐵門哐啷哐啷的鎖上,薩羅國士兵走遠之後,他忽然睜開雙眼,眼光淨澈,像什麼都瞞不過他。

  看出他眼中詢問的意思,寧又儀簡略地將剛才石室發生的事說了一遍。這事不是秘密,倒也不用掩飾。

  當聽到她沒有完全躲過瑰月那一鞭時,七的眉頭緊緊皺了起來。

  寧又儀拿出傷藥。「瑰月公主給的,說是金創藥,不知真假。」

  七瞥了一眼,道:「瑰月公主身分尊貴,絕不屑做那等下作之事。」

  寧又儀點點頭,拔開塞子,一股清香飄了出來,正待幫七上藥,左臂卻被他抓住。七細細查看她的鞭傷,接著倒出一點藥粉,輕輕往她臂上抹去。

  那藥果真是上品,抹到肌膚上時,寧又儀只覺一股涼意散開,疼痛登時消了許多。可當她想幫七塗的時候,卻差點被拒絕。

  七的態度轉得極快,忽而又道:「好。」此等小傷,他自是毫不在意,但太子絕不會不在乎。

  寧又儀撕下一塊裙擺,輕拭他左肩傷口周圍的血漬。突然,她停下手中的動作血流過的地方,肌膚似乎特別容易擦得乾淨,膚色深深淺淺,有些不平,分明是一道道疤痕。在記憶中的地方,她稍稍用力,多擦了幾下,一個圓形小疤露了出來。

  寧又儀的心狂跳起來。

  是他!是他!

  七按住她的手。「上藥就好。」

  寧又儀點點頭,再不去管那些血漬,只往傷口上抹藥。鞭痕很長,橫過整個肩背,直到右腰。如左肩一般,除這鞭痕,他整個肩背都是平滑的肌膚,絕無一點傷痕。不過,現下她猜出來龍去脈,明白這不過是上了易容藥的結果。

  驊燁太子養尊處優,即便習過防身之術,也是點到為止,絕無受傷的機會;而做為太子的影衛,露面的都是極危險的場合,受傷乃家常便飯,為了假扮太子,自是需要易容藥來掩蓋肌膚上的傷痕。這易容藥雖效果逼真,卻是遇水則掉。掌心極易汗濕,因此露出些許火燒之傷,被她輕易瞧見,而這肩上的圓疤若非被血浸過,她絕不會發覺。

  靜靜地抹著藥,寧又儀雙眸漸漸盈滿淚水。他全身都塗滿易容藥,那豈不意謂著——他全身都是傷。

  「痛嗎?」七發覺她的不對勁,執起她左臂細看,放心道:「這藥不錯,稍忍一會,很快就會好。」

  寧又儀再也忍不住,急忙垂下頭,眼一眨,兩顆淚悄無聲息滲入草墊中。

  七眉頭輕緊。任他對全盤局勢看得再透,也想不明白這小女兒心思。

  寧又儀不敢說話,怕被人偷聽了去,更怕自己哭出聲來。她拉過七的手掌,在他掌心慢慢寫道——

  祭台。箭。跳。

  「不過小傷,風不必憂心若此。」他的語氣鎮定自若,攤開的手掌卻微微顫動。

  寧又儀繼續寫——你?

  七輕點下頭。

  ——中秋。火。你?

  七又點下頭。

  真的確定了,就是他!此時此刻,寧又儀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她十年的思念,無數的少女心思,是準備說給未來的夫君聽的,誰會料到,她準備傾訴的對象,只是個影子侍衛呢。

  如今,她唯有感謝一途——謝……

  寧又儀還未寫完,七打斷她,在她掌中寫道——

  職責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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