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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九


  無論如何,他都投降了。當他裸著上身站在賽維柯堡的訓練場,感受兩道遠處射來的綠色光芒,那年少的靈魂或許早已悄悄被烙下印記。當他回眸尋找失去的影子,那和他同樣年輕的魅影或許早已不知不覺纏著他,把他拖往地獄的邊緣。

  他喜歡她,是的,他註定喜歡她。是天堂、是地獄,對他已不再重要。最重要的是,她在這裡,且用最熱烈的熾眸回應他的告白。

  「證明它。」即使擁有他的口頭承諾,蓓媚兒還是覺得不安心,抓住他要更多。「既然你說你喜歡我,就證明給我看,我要看到你的證明。」蓓媚兒那雙原先攀住他兩臂的手,此刻抓得更緊了,碧綠的雙眸,等待他朝其中投去。

  他會證明的,即使是失去他的靈魂!

  強力反扣住蓓媚兒的手腕,柏納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將她擁入寬闊的胸膛,狂烈地吻上她的唇,以熾熱的舌根為線繩,將自已緊緊捆綁,縱身投入蓓媚兒那深不見底、有如湖水的綠眸之中。

  不預期地遭受到柏納突來的襲擊,蓓媚兒愣了一下,隨後立即雙手緊勾住他的頸項,當個樂於被攻擊的俘虜,張開嘴迎接他的舌浪。

  在她意外配合的反應下,柏納迷失了。像個急於尋寶的小孩,他以舌尖探索蓓媚兒唇腔內柔嫩的肌膚,似要將她嘴內的肌膚都翻過來般熱切,而蓓媚兒靈巧的舌尖也不遑多讓,一會兒與他交鋒,一會兒轉閃避的和他玩起捉迷藏遊戲,追逐他即將癱瘓的意志。

  他還有意志可剩嗎?柏納懷疑。唇舌激烈地與她交纏,雙手捧住她柔嫩的粉頰,柏納的意志早已隨著感官飄蕩,專注于蓓媚兒絕美的臉孔上。

  他停下親吻,極力控制衝動的呼吸,原本以為他會看見一張自信的臉,卻不期然的發現她的胸口和他一樣起伏,碧綠色的眼睛閃閃發亮。

  「怎麼了,柏納,幹麼這樣看著我?」仿佛能透視他的內心,蓓媚兒伸長手碰觸他迷惑的臉頰輕問。

  柏納欲言又止,他從沒料到她會是這種反應。

  「我並不是一直都能控制自己的,柏納。」她知道他在想什麼。「我是那麼脆弱,有時候我甚至懷疑自己是否能夠達到父親的期望。」蓓媚兒的呢喃中淨是自責,聽得出她有多害怕自己會令父親失望。

  「別想你父親。」再次捧起蓓媚兒的雙頰,柏納搖頭。「你讓你的父母親控制太久了,該是掙脫的時候。」

  是嗎?

  凝視他的雙眸、聽見他的聲音,蓓媚兒不住地苦笑。

  她能掙脫這個宿命嗎,憑什麼?她的爵位是她父親給的,她的帝王之術是她父親教的,甚至連她胃裡的血,也是她父親喂的,她憑哪一根手指背叛他的期望?

  他說的簡單,因為他不是她,不是從出生開始就註定得打一輩子戰爭的血薔薇。

  「抱著我,什麼都不必再多說。」她需要的只是溫暖,不是困擾心頭的言語。

  柏納依言將她擁入懷中,給她溫暖,他知道她有多怕冷。

  「我好冷,好冷。」蓓媚兒高舉雙手攀住他的胸膛,像只失溫的小貓貪取他的溫暖。柏納連忙低下頭吻住她的唇,藉由嘴唇的接觸轉移她的注意力,讓她忘記現實的冰冷。

  她冷,是因為她母親的話。她冷,是因為得不到她母親的擁抱。她的雙親分別以不同的方式侵佔她的心靈、毀滅她的心靈,逼得她的人格嚴重扭曲。

  「她為什麼不能愛我,柏納?難道我真的是一頭怪物?」瘋狂地蹂躪著彼此的唇,蓓媚兒抓住柏納的衣領啜泣地問,脆弱全寫在臉上。

  柏納怔怔地看著她毫不掩飾的表情,在上面找到赤裸裸的傷害。

  「不,你美得就像一個天使,是我所見過最美的女人。」他拭掉她眼眶邊的殘淚說道。他沒見過天使,但他相信天使必定跟她長得一個模樣,同樣是紅發綠眸。

  「騙人。」她才不信。「如果我真的像個天使,我母親為什麼不愛我,反而恨我?」蓓媚兒進一步地逼問,柏納一時答不出來。

  就在這時候,蓓媚兒鬆手了,顫身退後。

  「我就知道。」蓓媚兒苦笑搖頭。「沒有人會愛我,沒有人會真心愛我。」

  大家都說她是朵血薔薇,接近她的人都會被詛咒,所以沒有人想瞭解她,也沒有人敢愛她。

  「不,我愛你!」柏納疾聲反駁。就算真的會被詛咒,他也認了。「不要這麼快下定論,蓓媚兒,在我眼中你就是天使。」從第一眼看見她的全貌起,他即認定她是天使。只是她的光環太過沉重,羽翼上沾滿了血跡,但無損於她在他心中的形象。

  一個沉淪的修士愛上一個沾滿血腥的天使,聽起來很可笑,但就是發生了,他毫無能力。

  是天使嗎?

  聽見他如詩篇般甜美的說詞,蓓媚兒只想捂住耳朵。如果在以前,她一定會當著他的面,大聲恥笑他居然愛上他的殺父仇人,如今她卻害怕他知道真相,不想錯過琥珀色眼中的溫柔,更驚恐失去他的體溫。

  她……也愛上他了!

  這份認知像春雷般打擊了她的神經,使她的綠眸不自覺地縮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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