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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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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會盡力,但你也要幫忙才行。」她允諾,輸給婦人那對似她母親的藍眸。 「用力推。」她依照柏納的指示鼓勵婦人。「只要你肯用力,你的小孩就會沒事,我保證。」 蓓媚兒的語氣堅定,綠眸犀利。既然她已經決定幫她,就不允許死神跟她作對,非讓他們母子平安不可。 也許是她的自信影響了婦人,在她的驅策之下,婦人順利的生下一名嬰兒,蓓媚兒高興得大叫。 「快進來,修士,她生了!」她高興地拿起桌上的剪刀剪掉臍帶,細心地包紮了一下,才將滿身是血的小孩高高地舉起。 她好奇地看了一下嬰兒的性別,發現和她一樣都是女的,笑得更開心了。 柏納連忙帶著一大桶熱水進屋,探頭望了一下,又趕緊出去。蓓媚兒接過柏納交給她的熱水,在婦人的指示下將嬰兒清洗乾淨,才又喚柏納進屋。 「非常謝謝你們。」婦人以感激的眼神望著他們。「我的丈夫要是回來看見這個孩子,一定非常感動。」他們的孩子都在長年的動亂中一一死去,這個新生兒對他們來說,彌足珍貴。 蓓媚兒點點頭,對她來說,這也是一個新奇的經驗,如果婦人不曾有下列的舉動的話。 「孩子是男的吧?」婦人渴望地看著蓓媚兒手中的小生命,默默祈禱。「我答應過丈夫這次一定幫他生個男孩。告訴我,他是不是個男孩?」 是不是男孩? 這五個字就像淬毒的毒針,刺穿蓓媚兒的心房,也刺出她最高昂的怒氣。 是女的又怎麼樣?不是男的又如何?男人就一定比女人爭氣?! 「不,她是女的。」蓓媚兒發出尖銳的聲音直逼婦人,柏納一聽就知道大事不妙。 「女的?」聽見這答案,婦人的藍眼閃爍了一下,露出明顯的失望。 「怎麼會是女的……」婦人咬緊下唇念念有辭,蓓媚兒好像從中看見她出生時候的景象。 那時她母親也是像這婦人一樣失望嗎?她那溫柔的藍眸裡,可曾欣喜過女兒的誕生,還是純粹憎恨她搶走她兒子的風采? 頃刻間,木屋裡的氣氛突然變得教人無法忍受,既然婦人這麼失望她生了一個女兒,她乾脆殺死小女嬰好了,省得她留在人間痛苦。 於是蓓媚兒抽出藏在懷中的短刀,扔掉皮套,拿起刀來就要往女嬰的身體刺去,卻在半途被一隻強力的手臂攔截住。 「你幹什麼?!」柏納怒吼,他知道她很生氣,但也不能胡亂殺人啊! 「殺掉這女嬰!」她的音量亦不遑多讓。「你也聽到她說的話了,既然生女兒沒用,還不如早點送她投胎,或許下輩子她會是男的也說不定!」 蓓媚兒揮掉柏納的手,舉起小刀眼看著就要在女嬰身上戮出個洞,婦人掩嘴尖叫,沒想到蓓媚兒的手卻在半空中停下來,楞楞地看著手中的小嬰兒。 「……她在對我笑。」蓓媚兒困惑地抬眼問柏納。「我要殺她,她卻對我笑,為什麼?」 「因為她不知道你想殺她。」他奪走蓓媚兒手中的小刀,不明白她為什麼連做個家庭拜訪都要攜械。 「嬰兒是最純真也最無辜的,他們不會設防,只會睜大眼睛觀看這世界。」柏納說。 「鬼扯!」蓓媚兒嘴上這麼說,但眼睛還是離不開女嬰,她真的在對她笑。 「我聽說我在剛出生的時候就喝過血,跟你說的純真無辜根本扯不上邊。」正因為她喝了父親的血,才會被視為妖魔鬼怪,每個人都怕她。 「那不是你的錯!」柏納握住她的肩膀。「聽我說,當時你才剛出生,什麼都不懂,自然無法分辨什麼是對、什麼是錯。我相信若是換到現在,你一定不會喝下你父親的血,一定不會!」 和她相處的這些日子以來,他漸漸瞭解她的寂寞。漸漸發現,在她看似蠻橫殘忍的舉動下,其實隱藏著一具不為人知的靈魂。那靈魂一直沒長大,一直躲在她成熟的軀體裡,那是被扭曲的價值觀和被母親遺棄的傷痛,都彙聚在她小小的心靈,時時刻刻侵蝕著她。 蓓媚兒看著柏納,搞不懂他對她的信心是打哪兒來的,一般人對她避之唯恐不及,他卻一而再、再而三的試圖說服她原諒自己,這就是該死的基督精神嗎? 她疑惑,嬌豔的雙唇發抖。她一向以自己的與眾不同為榮,現在卻覺得跟一般人一樣也沒什麼不好,她瘋了嗎?短暫的瘋狂? 「請您饒過我的孩子,大人,我求您!」當他們倆互相凝視,誰都不能動的時候,婦人跌下床爬過來懇求蓓媚兒,並搶走她手上的嬰兒。 「我不知道您就是大名鼎鼎的血薔薇,才敢麻煩您為我接生這個孩子,小人萬分罪過。」婦人將女嬰抱在胸前,害怕小孩子會消失。「但是既然您已經親手救了這個孩子,還請您不要殺她。她雖然是個女的,可卻是我的心肝寶貝,求求您不要殺她,求求您……」 婦人跪地磕頭,他們都聽過血薔薇的故事,也知道她一出生就喝她父親的血,人人因此將她視為妖孽。只是她萬萬沒想到一個堂堂的公爵,竟會化身為一個普通的村姑,跟隨修士來到這簡陋的村子,並幫她接生孩子,間接救了她一命。 婦人不斷地磕頭,為她也為自己的小孩,此情此景,落在蓓媚兒的眼中,顯得萬分難堪。 她在跟她磕什麼頭,為了她不重視的女嬰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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