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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五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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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鳳爬到大廳一處高腳圓形花架下面,抬起小手一下一下拍著那花架,玉團兒一把將花架扭了過來,咯咯咯聲響,柳眼的房間裡發出機關沉悶的聲音,竟是打開了一條暗道。她身形一起,對著打開的暗道門沖了下去,誰知那暗道門一開即關,馬上又哄然合了起來,宛如從未開過。 諾大雞合山莊,地面上只剩下鳳鳳一個人在空蕩蕩的房間之間爬來爬去,一會兒搖搖這個,一會兒拉拉那個,誰都不在,他東張西望了一會兒,打了個小小的哈欠,往牆角花架下一縮,就窩在那裡睡了起來。 玉團兒沖入暗道,這下面充滿了藥味,有些藥味刺鼻之極,有些卻是一股香味,五味雜陳,嗅起來讓人更覺難受。下面並不是一條長長的隧道,而是一個諾大的房間,足有地面上雞合山莊三間房間那麼大,房間裡點著燈,到處彌散著粉塵一般的東西,周圍有些什麼都看不清楚。 「喂?喂?你在哪裡?阿誰姐姐?方平齋?」玉團兒猛揮衣袖,想要扇開眼前的粉塵,「大家在哪裡?咳咳……這些都是什麼啊?」 「妹子。」房間遙遠的一端傳來阿誰的聲音,「你就站在那裡,不要過來。」 「為什麼?」玉團兒漸漸習慣這下面昏暗的燈光,隱隱約約看見方平齋和阿誰站在房間的另一端,另一端還有桌椅和櫃子,一個人倒在地上。她大吃一驚,一掠而上,「怎麼了?」 倒在地上的人是柳眼。 昏燈之下,四周彌散著古怪的氣味,柳眼全身顫抖,躺在地上。玉團兒伸手要將他扶起來,「你們為什麼不理他?他怎麼樣了?」阿誰一把將她拉住,「等等,別動他,現在不能動。」玉團兒這才看清,柳眼全身上下都泛起一種紅色的斑點,他全身顫抖,顯然非常痛苦。 「他服用了猩鬼九心丸,」阿誰低聲道,「我想他……他服用的是猩鬼九心丸裡面,包含劇毒的那部分,才會發作得這麼快。不能碰他,現在你一碰他,就會被他傳染,變得和他一模一樣。」玉團兒臉色刷的一下白了,「他為什麼要服毒?他說他已經煉好了,他說不用我幫他喝毒藥的,為什麼自己要服毒?」阿誰咬唇搖了搖頭,玉團兒大聲道,「我說我給他試藥的!他為什麼還要自己喝毒藥?我說過的話算數的!絕對不會後悔的!他……他幹嘛要這樣?」 阿誰拉住她的手,「妹子。」她低聲道,「姐姐對不起你。」玉團兒正憤怒的看著柳眼,握起拳頭就要打下,聞言一怔,「什麼?」阿誰緊緊的抓住她的手,「我沒臉見你。我對他說……我對他說……只要他說要我,我就跟他走。我答應過你,絕不會和你爭,但我不要臉,我……」玉團兒呆住了,猛然轉過頭來,阿誰臉色慘白,「我對不起你。」 玉團兒目中有傷心之色一掠而過,呆呆的看著她,「我很生氣。」阿誰點了點頭,她卻搖了搖頭,「但是……但是他又不是我相公,你想和他在一起,有什麼不對呢?」她傷心的眼色並不是對著阿誰,「雖然我是最想和他在一起的,可是他總是比較不喜歡我。」阿誰眼中滿是淚水,閉上眼的時候眼淚流了下來,「我對他說,只要他要我,我就陪他一輩子。可是他不要我……」玉團兒吃驚的張大嘴巴,「他很想你的,喜歡你的,幹嘛不要你?」 「傻妹子。」阿誰淒然道,「他不要我,他不肯讓你服毒,他自己服毒,你難道還不明白?」玉團兒張口結舌,阿誰苦笑,伸手掠了掠她額上的髮絲,「他在乎你的,他不想你受苦,寧願自己受苦,至少他當你是很重要的人。」 玉團兒眼裡的淚水一下子湧了出來,「他……他幹嘛不說?他不說我又不知道。」她撲了下來,跪在柳眼身旁,「現在要怎麼辦?要怎麼救他?他是不是很難受?」 「退後。」方平齋的紅扇搭到她肩頭,「靠得太近很危險,讓我來。」玉團兒被他一扇扳倒,方平齋給柳眼扇了扇風,「師父,你這間密室亂七八糟,通風不好,燈光昏暗,東西又被你推倒了一地,我實在不知道哪一瓶才是你煉出來的解藥。如果你神智還清楚,還能說話,就勉強說一下,要給你服用哪一瓶藥物才能解毒?」 柳眼渾身冷汗,雙目緊閉,也不知道聽到他說話沒有。頓了一頓,方平齋又道,「如果你不能說話,那就聽我說。那瓶解藥,是藥丸或是藥水?是藥丸你動一下手指,是藥水你就不要動。」玉團兒爬了起來,柳眼僵硬了好一會兒,一動不動。 「很好,藥水裝在什麼樣的地方?在這個房間裡,你動一下手指,不在這個房間裡,你就不要動。」方平齋又道。柳眼微微動了一下手指,玉團兒大喜,「在房裡在房裡。」 「是什麼顏色的瓶子?是花色你動,是全色你就不動。」 柳眼不動。 玉團兒跳了起來,「全色的藥瓶,裡面是藥水。」她開始在房裡翻箱倒櫃的找,阿誰匆匆站起,一起動手找解藥。不到片刻,兩人找出七八瓶全色、裝有藥水的瓶子,方平齋一瓶一瓶的詢問,卻竟然沒有一瓶是解藥。 三人相顧茫然,柳眼所說的解藥究竟在哪裡? 過了好一會兒,柳眼緩緩睜開眼睛,厭惡的看著身前的三人,毒發的時候被這三人團團圍住,他有一種難以言喻的尷尬。孤枝若雪的毒性已經過去,下一次發作要等到午夜,他坐了起來,渾身仍然在一陣一陣的抽搐,張了張嘴,牙齒仍然在打戰,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我真的很奇怪,到底哪一瓶是解藥?你這間密室裡裡外外藥瓶少則數百,多則上千,好不容易找到這八瓶藥水,你卻都說不是,究竟解藥在哪裡?」方平齋搖扇看著柳眼,「還有你身上這些難看醜陋恐怖令人作嘔的斑點,什麼時候才退得下去?」 柳眼抬起手來,端起桌上的一個茶碗,那茶碗中是些暗褐色的液體。方平齋張大嘴巴,「難道這就是解藥?」這茶碗放在桌上,碗裡的東西看起來很污穢,半點看不出「解藥」的氣韻。 柳眼端起茶碗,拿起桌上的一柄短刀,在腕上劃了一道傷口,玉團兒大吃一驚,「哎喲」一聲替他叫了出來,卻見柳眼將那碗暗褐色的液體塗抹在傷口上,塗抹了一遍,過了片刻又塗抹了一遍。 很快他手臂上的紅色斑點褪去,恢復雪白光潔的肌膚,這解藥似乎循血而上,隨著血液流轉就能遍佈全身,解去奇毒。方平齋大喜,「這是什麼東西?竟然有如此奇效?」 「這是唐儷辭的血。」柳眼淡淡的道。 三人本來都面露喜色,入耳這句話都是驟然一呆,「唐儷辭的血?」 「這是唐儷辭的血,加入少許蛇毒,讓它不至於凝結。」柳眼低沉的道,「再加入丁香和桂皮,可以防腐。」 「難道唐儷辭的血就是解猩鬼九心丸的奇藥?」方平齋奇道,「既然如此簡單,何必你冥思苦想?請唐公子坐下,每日收他三碗五碗血,加些蛇毒丁香,發給大家塗去,豈非很快便天下太平?」玉團兒瞪了他一眼,「你幹嘛把人家說得像頭豬一樣?」阿誰歎了口氣,「應該沒有如此簡單吧?」 柳眼搖了搖頭,「能解毒性的藥物很多,珍珠綠魅、香蘭草、某些性子奇寒的劇毒,包括唐儷辭的血。」他看著手腕上的傷口,「但能解毒,卻不能解癮。」阿誰低聲道,「也就是說,唐公子的血也並不能真正解毒?」柳眼道,「不能。」 「那究竟是什麼東西才能解毒?」玉團兒疑惑的看著他,「你不是說做了很多藥,也許可以解毒嗎?」柳眼望著桌上許許多多的藥瓶,「可以,這裡面有一種,吃下去會讓人昏睡,如果他能昏睡七個月,也許醒來的時候毒便解了。」隨即他苦笑,「但有人能昏睡七個月後依然活著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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