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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一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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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靜臉上突地微露笑意,自廚房取了兩隻大碗過來,一碗酒只怕有大半斤之多,一邊一個,放在梅花易數和宛鬱月旦面前。梅花易數拍破壇口,先給自己倒滿一碗,一口喝下,「到你了。」宛鬱月旦並不示弱,取過酒罈,也是一碗下肚。梅花易數再倒一碗,沙啞的道,「看來你酒量不錯。」宛鬱月旦微笑道,「馬馬虎虎。」梅花易數一碗再幹,「喂,喝酒。」宛鬱月旦依言喝酒,就此你一碗、我一碗,喝得痛快淋漓。 大半個時辰過後,梅花易數滿臉通紅,雙眼茫然,「你竟真的不醉……」他指著宛鬱月旦,「你是個怪人……」宛郁月旦和他一樣已喝下十七八碗女兒紅,女兒紅雖不算烈酒,後勁也大,但他一張臉依然秀雅纖弱,不見絲毫酒意,「我也很疑惑,我為何始終不醉?」梅花易數沙啞的笑了起來,「哈哈哈……我平生第一次……見到不會醉的人,不會醉……不會醉的人是個大傻瓜……哈哈哈哈……」他拍桌大笑,「你不會醉……你不會醉……」宛鬱月旦端起酒碗,仍淺呷了一口,「當年……你可也是醉了?」 此言一出,梅花易數的眼睛立刻直了,驀地「碰」的一聲重重拍了下桌子,「我沒醉!我只是多喝了兩杯酒,就兩杯……那酒裡……酒裡一定有問題!」宛鬱月旦一雙清晰好看的眼睛對著酒漬遍佈的桌面,耳中聽著梅花易數熾熱的呼吸聲,「是誰讓你喝的酒?」 「是我的好兄弟。」梅花易數喃喃的道,「是重華。」宛鬱月旦眉心微蹙,「重華?他可是一桃三色?」梅花易數猛然搖頭,「不是不是,當然不是,他是疊瓣重華,是我們的老四,小桃是老七。」他突地絮絮叨叨起來,「重華最不會喝酒,一喝就醉,那天我故意和他多喝了兩杯,誰知道突然天旋地轉,就躺下了。」宛鬱月旦「嗒」的一聲放下酒碗,「然後呢?」 「然後王母娘娘就出來打玉皇大帝,吳廣變成了一個女人……」梅花易數極認真的道,雙眼發直,舉起一根手指不住看著,也不知在看什麼,「太上老君和閻羅王打了起來,哈哈哈……到處都是血,滿地都是血,我看到閻羅王死了……然後天變成黃色的,雲是綠的,有人拿針刺我,還有人在唱歌……咿呀咿呀呀……」他突然手舞足蹈,又唱又跳起來。鐵靜一揮手,點住他的穴道,「宮主。」 「看來他受到的刺激遠在他自己想像之外,」宛鬱月旦歎了口氣,「引弦攝命必定傷了他頭腦中的某些部分。」鐵靜點了點頭,「聽他的說法,應當是當年受人暗算,喝了毒酒,七花雲行客之間起了衝突,自相殘殺。」宛鬱月旦道,「梅花易數、狂蘭無行淪為殺人傀儡,一桃三色卻能身居高位,這其中的原因耐人尋味。」自椅子上站起來,悠悠轉過身,「就不知道身在好雲山的人,究竟是如何想的了?」 「宮主不打算等他醒來再仔細問他?」鐵靜,「七花雲行客,破城怪客、魚躍龍飛、一桃三色、梅花易數、狂蘭無行,再加上今日他所說的疊瓣重華,已有六人,不知剩下的那人是誰?」宛鬱月旦道,「再問出一個名字來,也不知道那人究竟是誰。梅花易數腦中有傷,放過他吧,再說事實上他也不清楚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也許等到狂蘭無行清醒之後,會瞭解更多的細節。」言下他輕輕擺了擺衣袖,信步而去。 「雲行風應動,因雲而動,天藍碧落影空。行何蹤,欲行何蹤,問君何去從?山河間,罪衍萬千,一從步,隨眼所見。須問天,心可在從前,莫問,塵世煙。人無念,身為劍,血海中,殺人無間……」紅姑娘的客房裡,弦聲幽幽,客房中有琴,她撫琴而歌,音調平靜,「意不亂心也難全,山海淺,不知雲巔。千里仗劍千丈沉淵,持杯酒醉倒尊前,三問紅顏,九問蒼天。」 「好曲子,卻不是好詞。」房門打開,碧漣漪站在門前,手中握著一物。 「我卻覺得,是好詞,卻不是好曲子。」紅姑娘幽幽的道,「你是誰?」 「碧落宮碧漣漪。」碧漣漪淡淡的道,「來還姑娘一樣東西。」 紅姑娘推開瑤琴,「什麼東西?」碧漣漪攤開手掌,手中握的,是一個錦囊。她微微一怔,「裡面難道是穿腸毒藥?」碧漣漪搖頭,打開錦囊,錦囊中是那枚已經摔碎的玉珮,被不知什麼事物粘起,雖然遍佈裂痕,卻是一塊不缺。紅姑娘啊的一聲低呼,「原來是你將它拿走了。」她摔了這玉,心中便已後悔,白天下床去找,卻怎麼也找不到了。 碧漣漪一縮手,「紅姑娘,要取回你的玉珮,在下有一個條件。」紅姑娘眼波流動,「什麼條件?你可知那是什麼東西?」碧漣漪淡淡的道,「知道,這雖然是王皇后之物,但『琅邪郡』三字是大周所封,姑娘留著這塊玉珮,難道不是大罪一條?」紅姑娘哼了一聲,「你是什麼人?滿口胡說八道。把東西還給我!」碧漣漪搖頭,左手一伸,「姑娘先把『萬年紅』交給在下,在下便把玉珮還你。」紅姑娘退後兩步,臉色微變,「你……你搜過我的房間!」 碧漣漪點了點頭。紅姑娘冷冷的道,「既然你搜過房間,想要『萬年紅』當時拿走就好,何必問我!」碧漣漪平靜的道,「『萬年紅』是姑娘所有,不告而取,非君子所為。」紅姑娘冷笑道,「那你趁我不在,查看我的東西就是君子所為了?此時拿著玉珮要挾我交出『萬年紅』就是君子所為了?」碧漣漪並不生氣,「那是形勢所迫。」紅姑娘長長吐出一口氣,「你既然知道我身帶王皇后遺物,身份非比尋常,怎麼還敢要挾我?你不怕犯上作亂麼?」 碧漣漪淡淡一笑,「我向姑娘要『萬年紅』,是為了姑娘好,若紅姑娘貴為公主,在下更不能讓公主將『萬年紅』帶在身邊。」紅姑娘一雙明眸眨也不眨的看著他,「你既然搜過我的東西,想必知道我到碧落宮是為殺人而來,那麼——」她轉身負手,「我就是碧落宮的敵人,既然是敵人,我要死要活,與你何干?」 「我便是不想看見姑娘死。」碧漣漪道。 紅姑娘一怔,秀眉微揚,心裡頓時有十來條計策閃過,「我對你來說,可是與眾不同?」她打開櫥子,握住裝有「萬年紅」的瓷瓶,回身看他。 碧漣漪望著她,「我覺得姑娘並不該死。」 「我對你來說,可是與眾不同?」紅姑娘拔開「萬年紅」的瓶塞,將瓶口湊近嘴唇,明眸若電,冷冷的看著他。 「不錯。」碧漣漪頓了一頓,坦然承認。 紅姑娘看了他一陣,緩緩將瓶塞塞回瓶口,將瓶子遞給了碧漣漪,「玉珮還我。」 碧漣漪將錦囊遞給她,「別再摔了。」 這個男人的眼神很乾淨,清澈堅定,很單純。紅姑娘看著碧漣漪交還玉珮,取走「萬年紅」之後轉身就要離開的背影,突地道,「是宛鬱月旦讓你來的?」 碧漣漪並沒有回身,卻頷首。 「他知道我要殺他?」紅姑娘撫琴而立,「卻讓你來?」 碧漣漪頷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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