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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九


  「且慢!普珠上師,」邵延屏笑嘻嘻的道,「你可聽說劍會元老已做出決定,要抓唐儷辭一夥?」普珠上師腳下一頓,「是麼?」邵延屏道,「劍會已派出人手,要上貓芽峰和宛鬱月旦一談,請他交出人來,如果順利,劍會將在三月之後召開武林大會,公開處置。」普珠上師淡淡的道,「劍會決議,我自尊重。」邵延屏道,「少林大觀代掌門寫信過來,要你回少林解釋劍莊一役的詳情,劍會將和少林聯手徹查余家劍莊,當然,也會徹查唐儷辭此人,總而言之,劍莊發生的事情,一定要大白於天下。」普珠上師頓了一頓,往前便走,既不搭話也不回頭。

  邵延屏又歎了口氣,「脾氣古怪的陰沉和尚,果然也很是討厭。」他自懷裡取出個小金算盤撥了幾下珠子,俊朗的臉上流露出一絲盤算思索之色,亦有無奈之色。他雖是劍會中第十九劍,卻是劍會管事,元老決議的各事項由他著手調配人手逐步實施,這是個苦差,邵延屏也做得並不怎麼樂意,但除他之外,卻也別無第二號人物能當此任,他只能勉為其難。

  一隻飛鴿撲啦飛來,落在問劍亭之頂,邵延屏一揚手,飛鴿落入手中,打開鴿腿上縛著的紙卷,他驀然一驚,哎呀一聲,失聲道:「雁門一夜被滅……難道——」

  五月五日,雁門被滅,死者四十八,屍體全悉佈滿紫色斑點,乃是中毒而死。

  五月六日,奇峰蕭家被滅,死者二十二,全悉被人吊死橫樑,屍身之上亦佈滿紫色斑點。

  五月七日,青雲山遭劫,有白衣女子闖入其間,毒殺青雲山劍道三人,另有二人受創,至今神智不清,古溪潭幸在牢中無事。

  五月八日,池雲嶽虎山遇襲,有白衣女子闖上山寨,施毒傷人,幸而雪線子不知何故恰在嶽虎山,擊退白衣女子,無人受傷。

  五月九日,國丈府現刺客,有白衣女子夜闖國丈府,殺奴僕一人,卻未傷及唐為謙。

  一連串的事件發生得如此密集,顯然是有所預謀,而接連出現的「白衣女子」已令江湖震動,說明已有新的武林勢力崛起,而這個勢力的崛起,明顯針對唐儷辭一行人而來。

  是傳說中調製「猩鬼九心丸」的組織「風流店」麼?為何風流店之中出手的盡是白衣女子,難道風流店之主卻是一個女人麼?一時之間,江湖人心惶惶,自危者多矣,各種流言四起,有人道唐儷辭殺餘泣鳳,株連如此多派門,委實罪大惡極;有人卻道既然餘泣鳳之死引發神秘組織如此報復,余泣鳳定然是風流店中人錯不了,唐儷辭殺他乃是除惡,正是英雄俠義;更有人道近來江湖不太平,中原劍會和各大派門再無動作,只怕慘禍接連發生,各路英俠應當攜手,詳查餘泣鳳之死,嚴懲殺人下毒的風流店等等等等。

  近來單身在江湖行走的人少了,若見到白衣女子更是心中發毛,猶如撞鬼。短短數日,又發生數起血案,武林人盲目針對白衣少女下手,殺死數名無辜少女,平添幾樁仇怨。

  貓芽峰上,蘭衣亭中。

  宛郁月旦和唐儷辭正在對坐喝酒。

  這兩個人都號稱千杯不醉,實際上宛鬱月旦真的從未醉過,而唐儷辭醉過兩次,那兩次都已喝到千杯之外,故而這兩個人喝酒就如喝茶一般,並且喝的是烈酒。

  他們喝的是和黃金同價的「碧血」,這酒常人喝一口就醉,而那酒味不是酒鬼也無法欣賞,那兩人卻當作茶喝,閒談幾句,一口一杯,再閒談幾句,再一杯,如此這般,一早上他們已喝掉了一罎子「碧血」,作價黃金五百兩。

  「風流店下手立威,幫了你一個大忙。」宛鬱月旦喝酒之後臉色沒有絲毫變化,仍是那般纖弱,言語柔和,仿佛不染一絲酒氣,「時局變化,你有什麼打算?」

  唐儷辭喝酒之後,他本來臉色殊好,喝酒之後更是紅暈滿臉,如桃李染醉,美玉生暈,煞是好看,「我在這裡喝酒,本來風流店最好的打算是等中原劍會與你碧落宮兩敗俱傷,它收漁翁之利,不過它既然出手出得如此快,說明它有等不下去的理由。」

  「那該是兩年前賣出去的毒藥,即將發作,如果風流店銷聲匿跡,藥物斷絕,服藥之人暴斃,傳染累及他人,賣藥之事立刻被證實,風流店的處境便很不利。」宛鬱月旦含笑道,「既然不能銷聲匿跡,仍要賣藥,那振作聲勢,先下手為強,不失為上策之一。」

  唐儷辭愜意的喝了一口「碧血」,「聲勢很好,值得一贊。」

  宛鬱月旦微笑,「你留在碧落宮喝酒,造成中原劍會與我對峙,似有長期僵持的跡象,便是要逼迫風流店早早現身,以成三足鼎立的局面。」

  「它該是自忖這幾年受猩鬼九心丸控制的人不少,自身實力不弱,我逼它如此,它也不可能就此收手,既然被說是賣毒之教,它就索性大開聲勢,開門做生意了,這亦是做好生意的一把訣竅。」唐儷辭微笑,「以它的氣焰,自然不在乎此舉是不是讓唐儷辭從中得利。」

  宛鬱月旦舉杯微笑,目光在酒杯上流轉,「不談江湖,今日天氣真好,可惜貓芽峰上沒有池塘,否則一定有許多蜻蜓。」

  「蜻蜓?」唐儷辭給自己和宛鬱月旦再斟一杯,「這麼高的山峰頂上,不會有蜻蜓。」

  「是啊,我喜歡蜻蜓。」宛鬱月旦輕輕歎氣,「你會唱歌麼?這麼好的天氣,沒有人唱歌很可惜。」

  「哈哈,」唐儷辭揚眉微笑,「唱歌?」

  「天上人間酒最尊,非甘非苦味通神。一杯能變愁山色,三箋全迥冷穀春。歡後笑,怒時瞋,醒來不記有何因。古時有個陶元亮,解道君當恕醉人。」宛鬱月旦對杯輕唱,笑意盎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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